沈少淮是长子,打从一出生,沈夫人便给他全部的关爱,尤其是沈少淮天资过人,让沈夫人面上添光,更是得她看重。
随着沈明珠走丢,沈少白的不争气,她更是将心血,全都倾注在沈少淮身上。
即便是将沈青檀抱养来,她也只是看重沈青檀的价值,今后用来为沈少淮铺路,所以才会请人栽培沈青檀。
随着沈少淮一次次考取来的功名,沈夫人对他的掌控欲越来越强。
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安排通房。
闹出朱玉的事儿后,沈夫人不仅将沈少淮身边的小厮换了,还把车夫也给换了。
承恩侯曾经以为沈夫人以他为天,为了侯府的利益,不惜利用她的兄嫂,并且随时做好推出她兄嫂顶罪的准备。
直到她为了让沈少淮顺利成为侯府世子,不惜设计他纳梅姨娘进府,刻意安排梅姨娘与沈少恒有染。
她做这件事的时候,不会不知道践踏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仍旧偷偷瞒着他行事。
那时,他才明白过来。为了沈少淮,沈夫人可以舍弃一切,哪怕是她自己。
承恩侯忍不住想,只要不牵连到侯府的人,莫说他被革职查办,即便是人头落地,沈夫人也不会太过伤怀。
只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利益至上。
“淮儿,你今日便回国子监。”承恩侯自然也看重沈少淮,温声说道:“此事你别插手,免得将你牵扯进来。”
“父亲,您即将要被问责,儿子怎么能安心去国子监进学?”沈少淮清俊的眉眼间,显露出对承恩侯的忧虑:“沈青檀安排人闯进您恩师的坟地,您将埋在那儿的东西,全都带回府邸。若是他们逼急了,攀咬着咱们不放,皇上派人来府里搜查。誉王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会保不住您。您在事发之前,最好是将东西全都毁了。”
沈夫人闻言,瞥了沈少淮一眼,接过话茬:“是啊,青州的事儿已经摆平了。您还留着那些东西,非但不会保命,反而是催命符。”
承恩侯皱紧眉头,心里另有打算:“我会处理了。”
沈少淮与沈夫人听到这儿,稍稍松一口气。
傍晚时分,承恩侯与沈夫人、沈少淮在偏厅用膳。
沈夫人喝完半碗汤,端着水漱口:“明日就是少白的生辰,我原来还打算请沈青檀来府里为他庆生。如今看来,倒是没必要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顾家的人竟会找到京城。
“母亲,老祖宗注重血统传承,总会有一定的道理。商人重利轻情,她自然也是一脉相承,您再如何尽心尽力,也难以将她培养成重情重义之人。”沈少淮语气淡漠地说道:“她已经与我们离心,三弟生辰,又怎么会来?”
沈夫人冷哼一声:“若非是顾家要摊上事儿,我得去找他们好好算一笔账。让顾家将这十几年抚养沈青檀的花销,连本带利的还给我们。”
承恩侯眉心一跳,放下碗筷,正要开口的时候,便瞧见心腹匆匆而来。
心腹禀报道:“侯爷,属下找主事询问情况,他说顾家的船沉了,具体情况不太清楚。顾宗辞痛斥他私底下接下订单,让他一个人担责。”
承恩侯询问道:“顾宗辞解雇他了?”
心腹说:“他犯下大错,事情一了,顾宗辞应该会解雇他。”
“顾宗辞让他一个人承担罪名,这样大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主事,岂能担得起责任?”承恩侯笑了一下,笑容里透着讽刺,恐怕顾宗辞还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你安排人暗中护着主事,别让他出事了,我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是。”心腹领命离开。
沈少淮目送心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方才开口询问:“父亲,您打算何时将此事上奏给皇上?”
“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我便立即入宫请罪。”承恩侯晦暗不明地说道:“最迟便是明日了。”
誉王府。
誉王姿态疏懒地倚靠在圈椅里,手里拿着一封密信,上头汇报着顾氏船行沉船的消息。
他面色如常,眼底波澜不兴,将密信放在火盆里点燃烧了。
不论顾氏的船沉不沉,只要青州有“粮食”上了船,此事今后便再与他没有任何牵连。
詹事仔细观察誉王的脸色,见他神色平和,唇边若有似无的带着笑,便知密信传来的是好消息。
他脸上带着笑意,拱手作揖道:“殿下,总算了却您的一桩心事。”
誉王没有回应詹事,而是看向书案旁边设立的佛龛,供奉着一尊塑金身的佛像。
他缓步来到一旁的木架旁,特地用澡豆净手,换了三次水,方才取来干净的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水。
而后来到佛龛前,亲手换上供品,再点燃几炷香。
詹事看着誉王做的这一切,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是誉王的心腹,自然知道誉王外表看似温和,实际上内里却是阴险狠毒。
偏偏就是这样的人,特地在起居室内,供奉一尊佛像。
这尊佛像可以消除一切罪业与凶灾。
每月初一与十五的时候,誉王便会斋戒沐浴,特地更换上俗家弟子穿的海青,再供奉佛祖。
不仅如此,每日睡前,誉王都会亲自换上供品,点上几炷香。
詹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誉王,只见他双手捧香,神情虔诚的供奉上香火。
金色的光影辉映在他的脸上,竟然显得十分温润无害。
詹事汗毛竖起来,咽了咽口水,唤一声:“殿下……”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詹事闭上了嘴。
紧接着,护卫粗犷的声音传进来:“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誉王理一理袖子,缓步来到榻前坐下:“进来。”
护卫推开门进来,目视着脚下方寸之地,不敢直视誉王,双手将信呈递给詹事。
詹事将信递给誉王。
誉王拆开信,一行一行看下去,当看到鸿运二字,脸色骤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