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发现营地里又有一个人死亡时,唐昭昭开始感受到恐慌。
那种下一个将会是她的感觉越发浓重。
又或者是另外两个人,又或者是眼镜男,但无论是谁死,死亡本身都是她不愿意看见的,更何况是以那种方式死亡。
络腮胡参营地里囤物资最多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唐昭昭羡慕的对象,却没有想到他会被噎死。
与其说是噎死,可能更像是吓死,具体的她没有看到,只不过在那两个男人把他拖进树林时,罩在尸体上的冲锋衣被树枝挂下来,露出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惊恐的睁着,像死前看到了极其惊悚的画面。
所以,真的是被噎死吗?
那他看到什么了?
这种不安的心情下,长期以来一直吃浆果的不适与营养不良终于击倒了她,胃里疯狂的翻涌着酸涩的汁液,趴在林间吐过之后紧接着便是食欲不振郁郁寡欢,躺在睡袋里动都无法动一下。
眼镜男几次三番想要看望她,都被她谢绝在帐篷外,状态不好,实在是疲于面对别人。
她入梦太久了,本来是为了短暂的逃避温翎,却忘记了这个危机四伏的梦,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
也许现实世界只过去了一个小时,又或许只过去十分钟。
甚至温翎此刻可能正在床边陪伴着她沉睡的身体,一切都有可能。
只不过此时她的灵魂困于梦境,经历着巨大的煎熬。这样一想,她甚至有些想念温翎了。
除了怕之外,她也想他。
她想问问他怎么死的。
想问问他,痛不痛。
唐昭昭恹恹的闭着眼,终于开始消化起自己的情绪。
她喜欢温翎,当然喜欢,不管是温翎还是苓,每一个他她都喜欢,更何况不断在入脑海中的过去的那些记忆,在需要时及时出现的她,牵着她的手带她练习走路的他,陪她刷题讲冷笑话哄她开心的他,每一次出门比赛都开视频充当眼镜的他。
当知道隔壁的少年就是温翎的亡魂后,除恐惧外,更多的是迷茫和不知所措,短暂地进入梦境为了逃避,可在这种脆弱的情况下,她又想他。
想到了最后是心疼。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会心疼的,为什么他总是这样让她心疼?
甚至想要回到他死亡的那一天,想要不顾一切阻挡厄运的发生,哪怕代价是她自己的生命呢?
在长达十几个小时没有出过帐篷后,眼镜男再次出现在了唐昭昭帐篷外,轻声的呼唤她,告诉她给她带来了一些果子,只不过听见浆果两个字,唐昭昭的胃里就一阵酸涩。
眼镜男听到动静又赶忙说,“这些果子不酸。”
可即便不酸,唐昭昭也咽不下去了。
她蜷缩在睡袋里,声音恹恹的,“我讨厌这个梦。”
她埋头在布料上,声音闷闷的,“我想快一点醒来。”
眼镜男立在帐篷外,月光在他身上投下银白的霜,落在帐篷上,变成了一条孤单的灰色长线。
线与线无限接近,却不相交。
他良久的沉默着,忽然轻声说,“可能很快要结束了。”
“你怎么知道?”唐昭昭微微掀起眼皮。
林间适时地吹起了一阵风,树叶的婆娑声作响,像是自然馈赠的交响乐。
与此同时,风声掩盖住了他放的很轻的那句话。
“因为我以公谋私,大概,很快就要被发现了。”
树叶打着旋落下,堆叠在地上,隆起小小的丘壑。
叶片枯黄,消失了生命力只剩下一条条干细的纹路,宿妆残缺,无声无息。
唐昭昭没听清,“你说什么?”
他摇头,“没什么,你早点休息。”
已经休息了很久,这里天一直都是黑的,哪有什么早晚?唐昭昭没有作声,结果第二天精神变得更差。
她也无法定义这是否是第二天,只觉大概又度过了几个小时后,将帐篷拉开了一道狭窄的缝,让山风透进来。
这个人裹在睡袋里,看起来精神不振。
早在她拉开帐篷的一瞬间,眼镜男就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立在她的帐篷外,弯着腰问,“你感觉好点吗?”
唐昭昭说,“我一直都没事啊。”
“可你看起来精神很不好。”
“谁在这里精神能好呢…… ”她眼皮耷拉下来,像缺水的花,“更何况出去后我还有很多事,一直耗在这里,很心急。”
“什么事,和你男朋友闹矛盾的事情吗?”
“其实也不算闹矛盾了。”她注意到眼镜男装般整齐的衣着,转移了话题,“你要出去吗?”
“嗯,去丛林。”顿了顿,他说,“我上次跟你说我有喜欢的人。”
“记得,但你不是说见不到她吗?”
“本来确实见不到,其实我不记得了什么,我的记忆很少,只有一小部分东西。在那段记忆里,我们的感情很好。”
他看着唐昭昭,镜片折射着月光,倒映在漆黑的瞳孔,给人深情的错觉。
那双眼睛流淌着淡淡的月色,隐约有一瞬间的泛白。
“我很想她,想见她,想跟她说话,想无时不刻看着她。”他微微屏息,闭了闭眼,像在调节语气,而后才用温和的口吻继续,“可我也只能想她,不能做什么,可我对她的了解太少了,我只知道她的一小部分,而且记忆很短暂,短暂到我不确定我要不要留住她。”
这段话着实云里雾里,唐昭昭认认真真听了却没听懂。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能留下她,那对她或许是种伤害。”他牵起唇角,竟然笑了,“除此之外,我并不认识她,但我知道如果看见她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她。”
说的也太复杂了。
唐昭昭不明所以,眼镜男也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对她点头示意一下转身进入了树林。
其实在眼镜男的身上,唐昭昭总能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具体是为什么熟悉她也说不上来,这那张脸是她没见过的,她并不认识这个眼镜男,这次梦境大概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张脸。
可不知为什么,他身上有些地方让她感觉到熟悉。
难道是气质?或者言行举止?性格?正因为不明所以,所以这些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越来越扑朔迷离,像淡淡的雾,拨开又会重新聚拢,模糊却不成型。
她重新躺回睡袋里,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可这一次,她并没有等太久,慌乱的脚步声在从不远处响起,直直朝她这个方向跑来。
以为是眼镜男回来了唐,昭昭拉开帘子伸出头去,却发现是营地里另外一个瘦高的男人。
要结束啦(也不一定,话不能说太早话不能说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