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电影院通道里,苓提着两杯奶茶,一只手牵着唐昭昭。
对于唐昭昭来说不能视物的黑暗,在苏屿苓眼中是日常。
他打开了盲杖,从牵改成挽,唐昭昭刻意装出娇羞的样子扯着他的衣角,结果脚下一绊,一头扎进苏屿苓怀里。
男人被撞的闷哼一声,那是对唐昭昭体重的最大肯定。
本以为这是一个小插曲,直到坐到座位上,电影正片出现,光线忽然明媚起来。
唐昭昭正笑着,表情僵住。
她看到自己脸上的妆完完整整的印在了苏屿苓的白t恤上。
苏屿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手中的奶茶扎开递给她,“要喝吗?”
“……”唐昭昭艰难的假笑,一手接过奶茶一手假装撒娇拍打苓的胸口。
可那张完完整整的脸妆死死的黏在苓洁白的t恤上,犹如抽象印花,那微微张着的口红印似是在嘲笑唐昭昭的白费力气,也像是为彩妆品牌打广告。
倒是苏屿苓被她越来越重的打法打的咳嗽起来。
唐昭昭立即收手,看着对方悄悄揉|胸口,心神不宁。
所幸注意力很快被电影的内容转移。
放眼望去,前排全是两两相贴的脑袋,看得唐昭昭也犹豫要不要把头靠在苏屿苓肩膀上。
表面上看起来,这部电影非常的常规。
男女主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公园遛狗时偶遇,然后王八绿豆看对眼,谈起恋爱来。
最起码前二十分钟,看起来都是正常的。
转折出现在男女主约完会,男主送女主回家。
女主站在楼下表示谢谢你送我回来你真是个绅士。
男主表示对对对我就是个绅士你不邀请绅士上去坐坐喝杯茶吗?
女主娇羞的表示不合适吧我一个单身女性邀请你一个单身男性上去喝茶那岂不是干柴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吗?
男主又表示对对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然后两个人就上楼了。
随着一声关门声,两个人亲作一团,事情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关门声像是某种信号,前排的情侣们也开始趁着黑灯瞎火亲的亲抱的抱。
唐昭昭傻眼了。
她拿起票来再三确认自己买的是个爱情片,凌乱又无措的坐在座位上,觉得自己是这个电影院最单纯的孩子。
而苓的有些疑惑。
他看不见,只能听声音。
在他一片黑暗的感官中,感觉电影似乎从一个交流类型的对话片,变成了动物世界。
尤其是女主角一边叫一边说,“我不行了,人家要死了,哥哥不要啊!……啊……”
他听了一会儿,皱紧眉头。
唐昭昭正凌乱着,察觉到了身旁男人的靠近,她下意识的紧张起来,甚至微微闭上眼睛,以为自己也要跟这个影厅中的所有情侣一样进行亲密互动,没想到对方在她耳旁停下。
紧接着,她听到了苓关切的发问,“这个男人在打这个女人吗?”
“……”
她错了,苓才是这个电影院最后的单纯。
唐昭昭略作思索,艰难的说,“也不能说是打。”毕竟女主角看起来挺享受的。
苓敛眸听了一会儿,严肃的说,“昭昭,以后我们不要看这种电影了。”
唐昭昭一尬,正要认错,就听到他接着说,“太暴力了,不适合女孩看。”
“……”
是挺暴力的。
女主都流眼泪了。
男主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些。
唐昭昭惆怅的按住额头,回忆起她问班里那些女孩子请喜欢的人看电影应该去哪里,她们推荐这家店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懂得都懂。
唐昭昭现在才懂,这四个字的真谛。
荧幕上的两个人先大战了一回合,女主从男主身上下来,瘫倒在床上,感叹地说,“好棒,哥哥好厉害。”
男主嘿嘿一笑,说,“让我休息一下,一会儿更厉害!”
女主娇娇羞羞的呼喊,“讨厌,人家腿都酸了!还有这里,这里都红了啦!”
男主又,“嘿嘿嘿,不红你不满足!”
这一刻,身旁的苏屿苓倏然僵住。
接着,睫毛以肉眼可见的节奏颤抖起来,满脸写着羞赧与震惊。
唐昭昭尴尬中带着一丝释然。
这样也好,最起码不用跟他解释男主为什么打女主了。
电影进展到一半,氛围正好。
唐昭昭和苏屿苓被前后左右的情侣夹击,在一片嘴皮碰嘴皮的声音和奇怪的喘息声中巍然不动,像一座孤岛。
她悄悄的看向身旁的男人,他清隽英俊的侧脸毫无波澜,正经的像是下一秒要去参加誓师大会。
只不过那越来越红的耳垂出卖了主人的心思。
还有他垂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起,把浅灰色的休闲裤揉的皱皱巴巴。
哦,指甲盖上还有小兔子美甲。
啧啧啧,那紧张僵住的小模样真的像误入狼窝的兔子,可怜巴巴的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无助的听着这个肮脏的世界。
唐昭昭脑子里开起来染坊。
只染一种颜色,它的名字叫黄色。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是个懵懂单纯的十七岁少女。
只想伸出手勾住男人的下巴,冲他邪魅一笑:小可怜,快来取悦我。
“呜……”幻想太过美好,唐昭昭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苏屿苓时刻留意着身旁女孩的动向,发现她的动向,越来越奇怪了……
有时她在观察他,有时在笑,有时又摇头叹气。
总之,很复杂。
他不理解。
男人清癯的背脊僵硬挺直,薄唇抿成一条线,眉头始终无法舒展,呼吸也有些乱,胸膛轻微的起伏着。
不知道身旁的唐昭昭被蛊惑了一样,悄悄靠近。
这个时候不做点什么,她也太对不起女人的身份了!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一次跟一百次没什么区别,多亲一口没关系吧?
色胆包天的唐昭昭在黑暗中伸出了邪恶圆手。
苏屿苓正不安的坐着,感觉有只小手摸到了他的脸,痒痒的,他下意识朝后躲了一下,嘴里说,“别,昭昭……”
可是脸诚实的红了起来。
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推拒的手也没什么力气,轻轻一拉就松开了,看起来欲拒还迎。
唐昭昭抬手把座位中间的扶手抬上去,这个动作像某种信号,松开手的一刹那,男人的耳根弥漫上一层浅淡的粉色,薄薄的眼皮不安的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