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岁的少女裹着一身麻色的衣衫,手里举着一块白布,上面写着“孤女寻父”四个大字。
她孤零零站在沈宅外面,对身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充耳不闻。
沈青瑜偷偷跟在温氏后面,从门内向这位少女望去。
论相貌,这一位是远远不及那位沈青嘉的,少女鹅蛋脸,五官也不出色,是那种看一眼就会忘记的平凡样子。
但此时,她就那样直直立在门外,身子站的笔直,无端散发出一种慑人的气势来。
原本温氏是命人请少女进去的,但少女却不肯,执拗的表示要见能做主的人。
温氏无耐也做不出赶人的举动来,只得亲自出来见人。
少女将温氏从头望到脚,说起话来也十分无礼,“你是沈夫人?那你在沈家说的算吗?”
温氏蹙着眉没有应声,一旁的白芷先忍耐不住了,“你这姑娘怎么这般无礼?”
少女话里话外带着刺,“乡野出身,自然也比不得你们这些长在深宅大院里的人了。”
白芷双眼一瞪,就要反唇相讥,被温氏安抚住了。
温氏温婉笑道:“姑娘,在外面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姑娘移步舍下。”
“别了,有什么话,就站在这外面说,说完拉倒。”少女将手中的白布随手一扔,见温氏的视线盯着,嘴角就带了几分讥讽的笑意,“若是没有这东西,再加上在这里弄出些动静,您这样的贵人恐怕也不会出来见我吧?”
“我那个死心眼的娘给我取名叫青菲,原来是叫青匪的,说什么“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不过匪字太难听了,就改成了菲字。”她说着从身上的包袱里拿出就一块牌位出来,“这牌位上的就是我娘。”
“我呢!也不求你们沈家认我,只是我娘一辈子就盼着那人接她,结果等到死也没如愿。我这个做女儿的只好帮她了了这桩心事。”
温氏愣了下,“姑娘的意思是……?”
“让我娘入沈家的祠堂。其余的我都不指望。”
别说这姑娘的母亲没名没分,就算她如今是沈门妾室,要入祠堂还要费许多周折呢。
沈青瑜算是看出来了,虽说昨日今天的这两个姑娘打着相同的旗号,都自称是沈伯安的女儿,但目的却全然不同。昨天的那个是想认祖归宗,今天的这个说是只为了母亲能入沈家祖坟。
在盛京内巡逻的侍卫远远的见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忙赶了过来,为首者见被围在中间的是温氏,便指使属下驱散人群,拱手询问道:“沈夫人可需要帮忙吗?”
温氏淡淡道:“不劳烦了,我们这就进去了。”
为首的侍卫见状,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方才离去,又担心闹出事来,嘱咐手下这两天多盯着沈家一些。
温氏执了沈青菲的手,劝道:“本该成全你一片孝心,但一来你的身份还没确认,二来这种大事我也拿不了主意,少不得要让你多等些时候了。”
沈青菲竖起了眉毛,“等多久。”
“总要确认了你的身份。”
沈青菲不依不饶,“确定了身份,我娘就能入沈家祠堂?”
温氏不会骗人,实话道:“不能,但最起码证明了你母亲确实该是沈家人。”
沈青菲呆立片刻,方道:“好。需要我怎样做才能确认我的身份?”
温氏做了个请的手势,“现在可以先随我入府了吧。”
沈青菲昂首进门,甚至走在温氏前面,温氏还没如何,倒是把白芷气的够呛。
若不是温氏让她别再说话,她早就开口骂人了。
温氏带着沈青菲去见了刘氏,让她自表身份。
另外一边,沈青瑜见温氏带着人进门,连忙回身跑了回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又立刻让人去打听这个新来的又是个什么说法。
沈家如今人口简单,虽然仆从一大堆,但毕竟都是下人,关系其实很好捋清。
老夫人刘氏独居一个院落,巧禾是个八面玲珑的,哪里的人都能聊上两句,很快就打听到了事情始末。
她仿佛天生就是个会讲故事的,“姑娘猜这位新来的是怎么说的?”
沈青瑜捧场道:“怎么说的?”
“她说她原有块玉佩,说是沈家传家宝,当年大老爷送给她母亲做定情信物的,但途中不慎遗失了。还有许多书信,说是大老爷当年为了追求她母亲,写的情诗。”
这,除了遗失玉佩,居然是一模一样的两个故事!
这实在是不太好分辨了。
“祖母没派人去梧州打听当年之事吗?”
巧禾摇头,“那梧州距离盛京不止千里之遥,多麻烦啊!反正大老爷就要进京了,等他自己认不就好了。”
虽话是这么说,但一模一样的故事也太离谱了,事情发展真能如预想中的一样吗?
沈青瑜正皱眉沉思,外面倒是有些吵闹起来,随口问道:“外面怎么了?”
巧禾出去查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姑娘是不知道,老夫人院子里如今可热闹了,那两个新来的碰到了一起,一个说另一个是小偷,偷了她的玉佩,另一个就说这个偷了她的故事,冒认身份。这不就闹起来了嘛!”
刘氏的院子距沈青瑜所在的地方还有好长一大段距离,这都能听到,恰恰说明了这场争论弄出的动静不小。
沈青瑜注意着动静,那两个很是闹了一段时间,方才恢复平静。
如意插言道:“真的有可能是冒认身份吗?那姑娘觉得哪一个更真一些。”
沈青瑜没什么头绪,“不知道,你们觉得呢?”
巧禾道:“那个沈青嘉更有可能吧,奴婢没见过大老爷,但周围的人都说他年轻时长的极为出色,这么看的话,当然是因为随了父亲,她的样貌才那样好看的。”
如意却道:“奴婢觉得沈青菲更像真的,她要是假的,明知道玉佩在别人手上,怎么敢就这么出现。”
两个人各有各的看法,都挺有道理的。
沈青瑜自己也弄不清楚,索性不再想了,惦记起了别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