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一谷听完眼前一亮,终于明白马万山想说什么。
想了下说道:“把矿井给奴赤,也能保住富贵。”
“哪有这么简单,两年前,他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紧接着,又干掉自己的大儿子。
要说咱这心里不嘀咕,那是假的。
还不止这些,奴赤知道这里的情况,这些年也给了些银子。
随着他兵马渐多,麾下将领们要货,却不愿付钱。
我也多次托人给奴赤打过招呼,花钱不少,事却没办成。
原本想找你爹,一起去见见奴赤。
毕竟大家曾在一起共事,谁承想奴赤居然造反,公开和朝廷叫板。
这一来跟朝廷再无转圜,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现在有几口井?”
“铁石三条矿井,黑石一条。”
“您看这样如何,这些井交给奴赤,写封信就成。
留下个老把式保证出产,以免奴赤生气烧了你的宅子。
旬月之内,全家迁到黑龙山。
那里已经开府,刘全也住在那里。”
“几十年的心血,就这么扔了?这一年下来,上万银子啊。”
邵一谷喝完杯中茶水,站起身道:“马先生,朝廷大军很快就会聚集而来。
几十万人马,粮草都要就地筹措。
但凡家里有粮的,不会剩下一粒。
黑龙山向西绵延八百里,南至长城。
里面的宝贝,几辈子都吃不完。
更为主要的,那是小子的老巢。
这几天,大车队会从沈阳持续运出物资。
小子希望,能和您一起回黑龙山。
更希望看到,万山商号的招牌。
时候不早了,小子告辞。”
银杏树下,看着出了东门的邵一谷。
管家奕勒看着马万山,担心的问道:“老爷,这孩子能成吗?”
“奕勒,天下哪有十拿九稳的差事。
一个是六十岁的老狼,一个非人哉的孩子。
你倒是说说,何去何从?”
“老爷,老狼身后,早晚得选新狼王。
一个不慎,就落个皮毛不存的下场,老奴如何看的清?”
“你啊,还说看不清,去安排吧,搬家。”
申时,邵一谷一行人来到沈阳西北的帽儿岭。
这片宽八里,长达三十多里的峡谷平地,已是帐篷林立。
上万人已在此扎营,并汇集了辽西,所有能找到的三千多辆大车。
邵一谷回到中军大帐,峡谷内凉风阵阵,好歹将牲口粪尿味冲淡很多。
龚政抱着一摞文札走了进来,放到左侧书桌上。
端起茶壶,对着壶嘴喝了个精光,用袖子擦擦嘴。
邵一谷忍着笑,这饿死不弯腰的秀才。
短短大半个月,就在土匪窝里找到了存在感。
龚政坐到桌后,拿起一张纸。
对正在吃榛子的邵一谷说道:“沈阳城外统兵者是代善,四更天拔营。
午时许攻破林清城,连下东四城,和坞堡十六座。
天明时分,马总兵率领不到四百骑,进入沈阳城。
刘全是辰时出发,拿着目录进城接洽,现在尚未回。”
乌力可一边剥着榛子,一边嘟囔着:“沈阳也算解围,
这马总兵等于没花银子,咱们亏大了。”
速布摸着见小的肚子道:“城里兵器甲帐堆成山,拉一些总成了吧。”
邵一谷点点头,又想起老常贵的嘱托。
叹口气道:“沈阳城这里,咱们也没说不要银子。”
话音刚落,刘全急匆匆走进大帐:“小爷,事情谈妥。
所有物资戌时开始,从北门运出。
为表示感谢,马总兵说除了火器不给。
其他的刀箭盔甲,准备了三万人份。”
邵一谷扔掉手里榛子壳:“到达北门得一个时辰,现在离出发还有一个时辰时间。
吩咐各部生火做饭,今晚所有辎重,要全部运出城。
在这里临时存放最多五天,让大锤安排支千骑看护。
从这里到黑龙山七百里,沿途押运就交给乌力可台吉。
小爷和速布,去查看筑路的情况,分头去准备吧。”
一个时辰后,邵一谷和速布来到卧牛岭。
此地的一处弯道长五里,仅够一人一马通行。
这年月,要想拓宽五里山路,至少得一年半载。
若不打通这咽喉,运粮车就要绕走辽阳驰道。
经过与范宪斗商定,成立了天下第一支爆破队。
队长由红毛夷,威廉毛利(后简称毛利)担任,并给这三百多西夷,
划拨三十亩地,修建营房和教堂。
毛利怀着激动心情,率领一千名开山‘大军’。
仅用三天就赶到了这里,并在关键节点,打出炮眼六百多个。
在毛利简易的指挥帐中,毛利用流利的大明话,
给邵一谷讲解了改良后的火药,以及用来引燃炸药的火药棉绳。
看着眼前用一尺长,一掌宽竹筒灌装的火药。
和那盘成圆盘的火绳,竟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为了防止落石砸断引线,毛利采用递次爆破法。
虽然没有整山轰开的震撼,但有序坍塌的山石,还是让目睹的人感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