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邵一谷的辎重队渡过南辽河抵达满都户时,跟在后面的流民已经绵延十多里。
邵一谷爬上一处敖包山,极力远望,依然看不到流民队伍的尽头。
一开始有了人口就有一切的喜悦,此刻连渣都没剩下。
满脑门子就是这么多人,吃什么的亲切问候。
别说吃什么,此地是三不管地界,又是谁都抢地界。
万一受到攻击,这百十里平坦草地,如何护得住这些老弱妇幼?
人一上万无边无沿,这些破衣烂衫,面黄肌瘦。
苦熬过寒冬,又迎来兵灾的流民,正如同僵尸般晃动前行。
刘全咋舌道“小爷,这得七八万人了吧,从哪儿冒出来的”。
邵一谷苦笑道“你最远领着我到过辽阳府城,长这么大,头回见着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刘全扭头看看远处辎重队那四五千只羊,八百多头牛。
心里悲苦,这要开吃,毛都剩不下。
又转头看看小爷,见拉着一张长白山似的脸,竟寒如冰霜。
得,小爷这也开始生气啦。这招谁惹谁啦,小十万人来蹭饭,太欺负人了。
过了一刻钟,邵一谷依然没动,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冰冷的眼神,看着敖包山下经过的流民。
刘全和裴勇一头雾水,小爷难道能瞅出花来?,相互递过眼神,只能乖乖的继续陪站。
正当山顶气氛有些凝固时,范宪斗轻咳一声,来到邵一谷身前。
抱拳躬身道“请小爷派给在下五百人,收拢流民”。
忽力达尔,龚政,洪坤猛地醒悟,慌忙来到邵一谷面前跪地请罪。
邵一谷收回视线沉吟道“在塞北政务府挂牌之前,所有事宜暂由范宪斗打理”。
说完转身向山包下走去,小狐狸雪铃从草丛中纵身而起,闪电般落在邵一谷肩头,傲娇的一步路都不想走啦。
邵一谷跨上黑龙绝尘而去,裴勇和二十名侍卫紧随其后,中指朝天的帅旗呼啦啦迎风飘扬。
身穿棉布马褂,外罩泡钉皮甲,古铜色肌肤,肌肉隆起,如远古巨兽的擅麻高举大旗。
胯下乌骓宝马,得胜钩悬挂马槊,身背双刀的其余十九名侍卫,个个半身甲罩身,威武彪悍。
铁蹄翻飞,携风带雷,二十几匹马,硬是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五十步外的流民‘大军’,人们纷纷扭头观望。
不知是从谁开始,人群波浪般跪伏在地,叩头祈福。
一个枯瘦的小男孩抬头看着威武骑兵,风驰电掣般驰骋,眼中露出渴望和崇拜神情。
身边一老者轻拍下他那乱草般头发“鳌亥,莫要乱看,赶紧磕头”。
“爷爷,这些什么人,真威风啊”。
“他们是土匪”,“啊?,那咱们还跟着干嘛”。
“跟着土匪,能活命”。
“爷爷,土匪不是坏人吗?,爹妈为了躲避官兵和土匪,至今藏在山里没敢出来”。
“孩子,你看看春草牵的大黄狗,没人抢。
你看看那些骑兵,把马让给走不动的妇幼。
这样的土匪,是咱们活下去的希望”。
邵一谷没有听到这爷俩的话,否则定会停马上前,来点爱民戏码。
再摆个搀扶老大爷啥的造型,当然旁边没有记者咔嚓嚓照相,也会少了很多调调。
远处一名身背三色旗的哨探正打马而来,邵一谷示意减速。
很快哨探来到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报道“小爷,速布率牧民已在烽口岭扎营。
现已发现五路斥候,标旗各不同,在十里外窥伺”。
“传令各部,在流民五里外列阵护卫,竖起骷颅战旗”,“嗻”。
五路骑兵闻令而动,一千骑开路,流民队伍南北两侧各两千骑兵,拉开三里列阵守护。
骷颅战旗飘扬,骑兵人马如龙。个个精瘦胸膛高挺,破毡帽烂头巾骄傲的耸立头顶。
黑龙马一个冲锋,十五里外的烽口岭已近在眼前。
胖胖的速布台吉出营地三里迎接,在他还在狂喘的时候,邵一谷已来到身边。
跳下马,邵一谷搂着速布肩膀“这么客气,走不动骑马也成,看看累的,多让人心疼”。
“别,可不敢让小爷劳心。其实啊,骑马更难受”。
“这好办,到了老河口,咱给你专门造辆高级旅行车,保管你喜欢”。
“喜欢,指定喜欢。小爷赏的错不了。
只是~,小爷刚说的是啥车,听着很气派样子”。
“专门给有钱人坐的车,造出来你就知道啦。
话说你这真的该减肥,不然万一有十万八万饥民来了,岂不把你炖了”。
“小爷真能逗,平时各部落打草谷,人口牲畜都是宝贝。
有那么多饥民,岂不成草原最大部落,去白城求赏,一个万户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