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招展人马如龙,几千人的马队,竟跑出了排山倒海的气势。
若不是马矮人矬,还真能把邵一谷唬住。
忽力达尔和折不花留下的几个老卒,驱马来到邵一谷近前。
七嘴八舌的解说道“建州中军”,“哈赤本人到了”,“五个旗主都到了”。
嗡嗡嗡的如同嚼舌婆,邵一谷摆摆手说道“摆出踏阵队形,定位箭”。
“准备踏阵,定位箭”,“准备踏阵,定位箭”。
随着小霸王令下,这一千骑兵以邵一谷为箭头,向后延伸逐排递增,排出了进攻踏阵的冲锋队形。
三十名弓手策马冲出本阵,一字排开前行五十步。
仰弓抱月,抛射箭矢。三十支尾部挂有彩带的箭矢,定在邵一谷一百二十步外。
三十名弓手收起弯弓,拨马回归本阵。倒也不紧不慢,好歹保住了刚出道的,黑龙山土匪薄薄的脸面。
随扈奴赤身侧的莽古尔泰,见对面的蒙古骑兵摆出冲锋队形,射出定位箭。
用马鞭指着前方,对奴赤喊道“阿玛,这哪来的生瓜蛋子。可笑死孩儿啦,待儿臣上去点拨点拨他们如何?”。
阿敏落后半个马身,对着莽古尔泰笑道“何须用牛刀,给我半个牛录,盏茶功夫让他们跪在主子爷跟前”。
奴赤寒着脸,一言不发。刚才得到禀报,有蒙古部落在城南三十里,因人畜财产分配不均发生内讧。
自己本不想介入这些人的烂事,但又闻报有部落被抢光,撤出战场自行回了草原,这就是不能忍了。
一旦辽西蒙古各部撤离,自己就会面对沈阳辽阳大军的反扑。
单凭自己不到万人的八旗军,如何啃下十多万的明军。
于是赶紧放下酒杯,召集兵马。急匆匆出城向南而来。
刚出城五里,就发现这支奇怪的蒙古部落骑兵。
说他们奇怪,是因为他们穿的太破了,整个队伍就无一人的衣甲是全乎的。
况且骑兵身后没有奴隶牛羊随军,前头站在马背上一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野人。
难道是大白天遇着鬼啦?,奴赤在颠簸的马上,揉揉发涩的三角眼。
这些天连续商定战术战策,晚上还得喝酒配种,整的浑身疲累不堪。
听到莽古尔泰,阿敏两人的调侃,用眼角扫了眼另一旁的黄台吉。
见他正抿着嘴皱着眉,心说,还是老八沉稳些啊。
瞅着离定位箭还有三百步,奴赤举起马鞭。
五千人马齐刷刷减速,在定位箭前五十步停了下来,各色旗帜开始竖立。
各人寻找自己队旗排列完毕,横平竖直列成扇面阵型。
除了偶尔战马喷鼻的声响外,再无一丝杂音,一股威压之势向四下弥漫。
铁头盔有些沉重,奴赤摘下来插到鞍桥把手上。
右胳膊拄在铁盔顶上,这姿势确实舒适很多。
后面府里管家李春上前,给奴赤戴上汗王帽,嘴里嘟囔着“主子爷,风大”。
奴赤也没反对,知道李春上心。便眯着眼看向那站在马上的乞丐,对,就是个乞丐。
黑漆麻灰,身上胡乱缠着布条子。看看身后那些骑兵,破羊皮烂夹袄。
打的旗帜还是烂布条,难道是传说中的丐帮大军?
奴赤正在端详着对面那黑乞丐,身边人马移动。老兄弟额亦都·费英东赶了上来。
看着费英东额头上的汗水,奴赤心疼的说道“多大点事,还要你们两个跑来,三哥身上的旧疮又犯啦?”
费英东擦擦额头的汗水笑道“你在外面,这酒喝的没滋味。这旧疮今年还是头回犯,有些气短。别的没什么,前面什么阵仗?”
奴赤摇摇头“看不懂啊,说是内讧,看着像找茬干仗的”。“那就别琢磨啦,先打一顿再说”。
“莽撞了,这都是些半大小子,看不出哪来的”,“打发人上去问问不就结了,这瞎猜迷忒急人”。
“二哥最不耐猜谜,每回上元节猜谜都装醉”。“别猜了,那黑货来了,咋没看着腿呢?”、
“岂止是没腿,脸都没有”,“那是后脑勺,盘腿坐在马上呐”,“装神弄鬼,算命瞎子吧”。
“难道是古之范增”,“三哥有学问,霸王是谁?”,“老二呗”。“瞎扯,有快六十的霸王吗”。
“噤声,来了,看看,看看,马腚冲着咱们呐”,“妈了个巴子,这乞丐盘腿坐在马股上,这么黑?”。
“别琢磨啦,这是掉进碳窑里三年,再捞出来就这模样,错不了”。“有道理,咦,这货冲咱们笑呐”。
不提这哥仨如何背后议论人,单说小霸王来到定位箭前。
黑龙马心里郁闷,这主人为何让自己屁股对着大军,这如何收小弟?
盘膝坐在马股上的邵一谷,胳膊肘抵着膝腕,黑手托着黑下巴,看着奴赤没忍住笑起来。
心中英明神武,一米八九身高的辽东黑帮大佬,一手创建大金的霸主形象轰然倒塌。
眼前分明是个普通的辽东老军汉,瘦消的脸上皱纹纵横,三角眼炯炯有神,山羊须有些灰白。
普通的铁甲套在身上,金黄色的披风看着是新做的。头上带的红丝绒斗笠帽子,顶上有颗硕大的宝石,看着很值钱。
见哈赤也在眯着眼看自己,知道他有些花眼。男人嘛,人过四十过眼关,不花眼的没几个。
怕他看不清自己,赶紧招招手喊道“哈赤兄,别来无恙,小弟想死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