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受,就像他刚成年的那天一样。
作为狐族的上古血脉,九尾妖狐拥有妖族最强大的力量,它是欲望的化身,狡黠的代表。
九尾妖狐每一只尾巴都代表着一种欲望,代表着一种九尾狐特有的能力。
欲望越强,能力也就越强。
杀欲,食欲,贪欲……从成年的那一刻起,苏白璟就在被各种各样的欲望侵蚀,他生命长河再没有平静过,无时无刻不汹涌着巨大的波涛。
无法被填满的欲壑,每时每刻都会为他带来痛苦。
只有在鲜血淋漓的时候,苏白璟才能感觉到一丁点满足的快意。
是他这次玩得太久了吗?
是到了杀死猎物,让自己愉悦的时间了吗?
可计划才刚至一半,现在就品尝猎物,是没办法得到最极致的美味的。
他要让陆晴彻底相信他,他要让陆晴取得明心果,要让陆晴得偿所愿,然后……再在她最快乐的时候告知她真相。
他要让万丈高楼筑成的那一刻轰然坍塌,他要让花死在绽放最美丽的时候。
苏白璟死死盯着陆晴,深黑色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失控,变成了玻璃球一般的琥珀色。
第13章
苏白璟眨了眨眼,像是被蛊惑一样轻轻抬起指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陆晴雪白的脖颈上洒下一片灰色的阴翳。
就在手指即将要落到陆晴身上的时候,陆晴忽然有些焦躁地侧了侧身,阴翳飞快从她雪白的脖颈上消散,他的手指落了个空。
就好像……她在刻意躲避他的触碰。
苏白璟长眉一压。
陆晴没有感觉到苏白璟的触碰,她之所以飞快从苏白璟身侧走开,只是因为……突然没那么冷了。
不是她的错觉,也不是因为苏白璟是什么神级大火炉,只要站在他旁边一会就能浑身发烫。
而是……真的没那么冷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像鹅毛团一样簌簌飘落的雪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陆晴黑发上覆盖着的一层白雪化成了水,绸缎般的黑色长发被打湿,变成了浸泡在海里的海草。她握住发尾,掐了个法诀,头发瞬间又变得柔软干燥。
陆晴望着地面上正在飞速融化的冰雪,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在现实世界里,绝对不可能见到这样的景观。
仅仅几息的功夫,天地变幻,雪山消融,炽热的太阳高悬于空,焦灼的光线如同火苗扫在大地上,雪层飞快变成水。
陆晴拧着眉,犹豫着要不要掐诀稍稍飘离地面几分,这样便可以避免鞋子和裙角被融化的雪水打湿——但只犹豫了这么一息,她便失去了掐诀的机会。
地面之下仿佛也有一个太阳,被化了了雪水泡得湿润黏稠的土地在这太阳的灼烧下,滋滋作响,水汽蒸腾。
陆晴怔怔眨了一下眼。
眼睑一触即分,短到可以忽略的黑暗,就这一眨眼的功夫,等她看清周围的一切,光秃秃的大地已经因为失水四分五裂,从脚底蔓延开的张牙舞爪裂痕像植物的根茎,一路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周围的气温更高了,刚刚还冰冷刺骨,眨眼间的功夫又炽热难忍。
陆晴茫然地屏住呼吸,看了眼苏白璟,他眉头微蹙,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约莫对面前发生的一切也十分苦恼。
陆晴被冻得微红的脸颊又被烫成了深红,相比起刺骨的冷,她更讨厌焦灼的热。
寒冷只会让人觉得倦怠,懒得动弹,而炎热却能激发出人心底最深处的燥意,让人很难保持平静。
陆晴感觉自己心里也一股一股涌出热火来,她撩了撩长发,低声喃喃:“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又热起来了?”
苏白璟指尖收拢回袖中,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
陆晴并不是想要躲避他的触碰,得到这个认知之后,苏白璟心中的不满奇迹般消散了下去。
看到苏白璟摇头,陆晴并未有太多失望,她自己都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苏白璟又怎么会知道?
这地方很是古怪,陆晴指尖按在储物袋上,犹豫着要不要冒险启动赤|烛鞭,先离开这片区域。
但很快,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众所周知,在秘境里,奇特的环境就意味着宝物。
越奇特,就意味着宝物的等阶越高。
只是……陆晴想破了头皮也没想出来,有什么宝物能这样飞快改变地貌。
是幻术吗?抑或是别的什么?
不管是什么,能建造如此大面积的幻境,或是改变如此大面积的环境,都意味着,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宝物。
虽然这趟来镇灵秘境是为了明心果而来,但不要白不要,有别的宝物也可以顺手探索一下。
陆晴小心错过地面纵横的裂痕,好奇地四下走了几步,焦灼的热意让她有点不舒服,左右旁边无人,陆晴干脆大大咧咧地解开了最上方的衣扣,顺便将两个袖子都捋了上来。
浅粉色的袖子层层叠叠堆上了手肘,像莲藕一样洁白的手腕露了出来。
苏白璟的视线一直未曾陆晴身上离开,他微微眯着眼,看着那双晃来晃去的洁白手臂,光滑如玉的手臂上,右手手腕上一抹鲜红的纹路格外明显。
是他和她结下的“灵契”。
鲜红的契纹里,有属于他的气息。
是捕食者对猎物的标记,是她属于他的印痕。
苏白璟指尖传来一阵痒意,疼痛好忍,痒意难捱,更何况,在大多数时候,苏白璟并不会忍耐自己。
他眯了眯眼,快速抬起手,准确无误地捏住了陆晴的手腕,指腹轻轻在她手腕上的红痕划过。
柔软得像豆腐一样的触感。
并不排斥,甚至还令他感觉到愉悦。
大概是因为……陆晴是一只很有趣的猎物。
苏白璟幼年在雪山上,曾经见过许多雪豹捕食雪兔。雪豹不那么饿的时候,也会经常咬住兔子,又把兔子放开,恶劣地逗弄、把玩瑟瑟发抖的兔子。
就和他现在一样。
苏白璟的指甲微微用力,描摹在红色的契纹上,只要他稍稍用力,他的指甲就能轻易刺破她的皮肤,让鲜红的血珠涂抹上红色的契纹。
覆盖上鲜血的红色契纹一定更加美丽。
指甲陷进肉里,划出月牙般的形状,又在陆晴感觉到疼痛和异样的时候戛然而止。
像是在一张极其薄脆的白纸上精心绘制美丽的作品,游离在破坏和保护,放纵和忍耐间的感觉出奇地令人着迷。
陆晴看着覆在自己右手腕上的手指,微微皱了皱眉。
苏白璟的指腹有些微的粗粝,摩擦在她光滑平整的手腕上,带起一连串的麻痒。
陆晴微微颤了颤,她觉得苏白璟的动作有点奇怪,有点不舒服,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形容。
是她的契纹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陆晴抬了抬右手,望向手腕上的红色契纹,可任凭她怎么翻转研究,都没看出什么异样。
“嗯?”陆晴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没事。”
苏白璟弯了弯眸,桃花眼荡出潋滟的光彩。
他倏地收回扣在她晚上的手指,唇角上挑,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愉悦的气息。
有点奇怪,陆晴想,从她第一次见到他那天,苏白璟唇角的笑一直就没断过。可现在,似乎是她第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如此明显的愉悦气息,和以前的笑容一点都不一样。
是错觉么?
陆晴歪着头看他,还未理清思绪,视野范围的边界,忽然窜出几个小黑点。
她睫毛颤了颤,视线当即从苏白璟脸上挪了过去。
她没看错,那几个小黑点急速移动,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随着小黑点的飞速靠近,小黑点在陆晴视野里飞速放大,那哪里是什么小黑点,分明是一行御剑掐诀而来的修士。
接二连三的变动让陆晴面色有些难看,坐上传送阵来到镇灵城,事情一路上就完全没有停下来过。
她烦躁地吐了口气,那群修士显然也看到了陆晴和苏白璟两人,正直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看来是躲不过和这行人的接触了,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陆晴这样想着,抬起脚往那行人的方向走了两步。
刚走出两步,手腕上就传来一股明显的拉力,陆晴对苏白璟毫无防备,顿时一个趔趄。
她回过头,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前面有修士朝我们过来了,我去看看是什么人。”
苏白璟唇角绷直,刚刚还潋滟温和的眸子变得深邃。他扣着陆晴的手腕,慢慢将她挽上去的袖角一点点拉了下来。
布料包裹住白皙的皮肤,又热又痒,陆晴轻轻挣了一下,嘟囔:“干嘛,好热的。”
苏白璟不为所动,将她的手臂和契纹遮住,确认一点也不曾露出来,他眸中才溢出几分满意,淡声:“在陌生人面前,衣衫整齐显得礼貌些。”
“好吧。”陆晴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没再挣扎。她看着他骨结分明的修长手指灵活地穿梭在粉色的布料里,一点点抚平她袖角的折痕。
这感觉很是惊奇,陆晴从记事起,除了娘亲和仆人,从来没人为她做过这样的事,即使只是简单的抚平一个袖角。
“谢谢。”她眨眨眼,又补了一句。
指腹偶尔透过布料,擦过洁白的肌肤,触手光滑温润,苏白璟弯眸:“不客气。”
有了这个小插曲,陆晴来不及迎上去,那几人已经靠近。
对面一行七人,五男两女,一男一女两人并排站在前列,其余五人稍稍落后。
显然这一行人中隐隐以最前方的两人为尊。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淡蓝色的制式法袍,一看就是宗门弟子。
陆晴微微松了口气,除了少数一部分宗门宗训偏颇,大部分宗门弟子还是正气纯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