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就是偏心她
认识何冬临十八年,简则发觉他一点都不了解何冬临。
他对何冬临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温和优秀好说话的大哥上,从没见过何冬临生气的样子。
而且还是为了简尤。
简则忽然觉得深深的不服气。
凭什么?
“为什么?”
简则不甘心地问。
“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都维护那个简尤,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看得一清二楚!”
简则知道,自从简尤回来,何冬临的心眼就偏了。
他知道何冬临过年会给简尤红包,知道简家一直给简尤留着房间。
知道何冬临对任何人,都没有比对简尤好。
“我的确偏心。”
何冬临垂着眼皮,不咸不淡地说。
简则:“……”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正常都会客气客气否认几句,尽管不一定是真心。
但简则还没见过像何冬临这样认得大义凛然的。
就差在额头上刻着“我就是偏心眼你也没办法”一句话。
底气十足。
何冬临只是淡笑,眼眸轻敛,遮住一切情绪,他淡薄地说:“但偏不偏心,跟你无关。”
简则抿嘴,还是不甘心,然而却不敢再问。
何冬临收回目光,起身遥遥地瞥一眼医院的门口。
从什么时候开始偏心的?
一开始?
或许是从知道了一些他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之后。
他的心就偏了,一发不可收拾。
他收敛了眉目,温淡地想: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简尤一个人,能让他这样不管不顾地偏心下去。
……
简尤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她离开医院门口的时候,与简则擦肩而过。
又看见他那副模样。
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
她都替他憋得难受。
他恶狠狠地瞪她,然后一甩手大踏步地往里走去,经过的瞬间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哼。
不屑。
简尤不跟一个十八岁的小屁孩计较。
然而却想起刚刚简定安跟她说的话。
他说:“最近不要回家了,快点回B市吧。”
她没有见到周文若,周文若检查之后就直接睡了,没有见任何人。
简尤心情说不上多沉重,只能算是满腹疑惑。
父亲的欲言又止,简则的仇视和憎恨,母亲的沉默与抗拒。
一切都很奇怪。
简尤遥遥地看见何冬临停在医院外马路边的车,她收拾收拾心情,便往他车的方向走。
还差十来步的时候,她的肩膀忽然被人一揽。
何冬临带着热气的声音在她耳边急促地响起:“快走,别回头!”
他的声音压低了许多,结结实实的像一颗颗小石头在滚落。
简尤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回头看看为什么不能回头,然而脸一撇就立马被按住。
“别回头!”
何冬临警告。
这次他声音里多了严肃。
简尤听话没回头,被他用急切的步伐带到车边,然后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一切都不过发生在一两分钟之间,甚至更少。
简尤感觉到一种无言的刺激感,像在偷偷摸摸地做什么坏事一样。
他按着她的脑袋,让她弯腰躲在车门之下。
“千万别抬头!”
简尤提着眼皮子看他,发觉他满脸凌厉,眼峰带刀光般锐利。
表情如闷雷,又如风雨欲来前夕的阴沉。
简尤心底里的不安分因子在疯狂地跳动。
为什么不能抬头?
抬头会看见什么?
她一挪眼,仿佛暴露了她一切的想法,何冬临脸绷着,直起身啪地一下关上副驾驶的门。
他自己快步绕过车头,快速地上车,车子在两秒后启动,一下子疾驰。
简尤就在这一瞬间,在何冬临猝不及防之下,猛地抬了抬头。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瞥之中,她看见一群人迈着不怀好意的步伐往医院走去。
就那么一秒不够的时间里,简尤看见大约四五个人,有男有女。
那些人!
他们是简则嘴里的那些人!
简尤一直被疑惑遮掩得黑暗的心里仿佛陡然划凉了一根火柴,这一刻,有一个小小的角落亮起。
尽管距离真相还是遥不可及,但已经能窥见冰山一角就代表她只要接触,就能得知整个冰山。
回去!回去医院一切都明白了!
“停车!”
简尤心跳缓不下来,她着急地喊。
然而何冬临仿佛听不见她的话,沉着地目视前方,不管不顾地开着。
丝毫没有停车的意思。
“我要下车!”
然而下一秒,连车里的内锁都被何冬临锁上。
“安全带。”
他低低地说。
“我要下车!”
简尤赤红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何冬临无动于衷,也跟着她一样重复:“系安全带。”
这是两个人之间的较量,两人一起陷入沉默之中,简尤瞪着开车的他。
他的目光在快速又连绵不绝的路灯之中闪烁不定,他无声地坚持着,下颌角绷紧。
忽然。
车子嘎吱一声在路边停下,简尤心头一跳,然而他没有打开车的内锁。
他侧过身子替她系安全带。
简尤丝毫不配合地反抗着、挣扎着,“我要回去医院!”
然而下一秒,她的脸被一双手牢牢地捧起,她被迫仰起头去直视他。
他浅褐色的眼睛之中,缠着决绝,他呼吸打在她的脸上,炙热而短促。
“系、安、全、带!”
“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简尤赤红了眼,他捧她脸的手很用力,几乎挤得她眼底飙泪。
何冬临撇过脸去,不再看她,只是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像在牙缝里挤出来:
“你会受伤。”
“你知道的,我不怕受伤!”
她压低了眉眼,表情狠绝。
别人伤害她,她能以牙还牙,她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更不怕受伤!
然而何冬临浅笑了声,声音像风在抖,充满了无奈:
“是我怕。”
简尤浑身僵住:“……”
这一次,何冬临不会投降。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简尤看懂了他的目光。
她没有再说话,选择了沉默以对。
然而车子在何家小区停下,车门可以打开之后,简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开门就跑!
她不管不顾地往小区外跑,步伐迈到毕生最大,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她要回医院!
然而不过一分钟,她蓦地被人从背后死死抱住。
呼吸打在她的耳边,低喘的、短促的呼吸声。
“简尤!”
他声音沙哑。
简尤要挣开,却被他死死用手缠住,缠得她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简尤!”
他重复地喊她的名字。
颤抖、激烈、坚定。
简尤僵住。
她从未知道何冬临会有这样的一面。
她被强行带回何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何家父母外出了,似乎今晚不会回家。
他把她带进房间里,死死地按在床边。
他俯下上半身凝视着她,低声说:“抱歉。”
“什么?”
简尤懵了一下,他为什么道歉。
然而何冬临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他陡然扣住她的双手,用领带缠住。
还是她当初送给他作生日礼物的那条——五颜六色的领带。
简尤:“你干什么?”
她震惊极了,他这是在绑着她?
而她毫无反抗的能力,她的手脚都被死死地缠住,挣不脱。
简尤不可思议地抬眼,却发觉他眉头拢着,低垂的眼眸下是复杂得难以分析的情绪。
他轻轻抬眼,浅笑了下,一种凝重的笑,眼里没什么笑意:“简尤,我太了解你。”
太了解,她不可能安分地待在家里。
这个只是他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简尤哑然,眼皮子轻抖,不言不语。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是决绝,他嘴角抿起一个肃然的弧度。
像大义灭亲时候才会有的表情。
简尤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的嘴巴便被他用毛巾堵上,她瞪着眼睛不可置信。
“唔唔——”
“我只是怕你吵到邻居。”
他低着头看她,表情莫测。
“好好休息,睡一觉,明天我们回B市。”
他淡淡地说。
说完,他转身就走。
背影决然。
简尤磨蹭着跳下床,一蹦一蹦地凑到房间门口,听见他离开家时关门的声音。
他出去了。
简尤知道他去哪,他肯定是去医院!
简尤不可能坐以待毙,她环顾了房间一周,锋利的东西都在刚刚被何冬临收走了。
房门锁着。
她感觉嘴巴被毛巾堵得发酸,下巴都要脱臼了。
尝试了很多办法,最后累瘫在床上,都弄不断手上缠的领带。
一万五千块钱的东西,质量就是没话说。
简尤第一次觉得自己作茧自缚。
她崩溃地瘫软在床上,脑海里一片混乱。
一会后,她思维忽然一动,不行,她怎么也要出去!
她嚯地又坐起身,目光冷冷地一扫,落在放在桌面的镜子上。
哐当一声,一地的玻璃碎片。
简尤用衣服裹着手,摸索着捡起其中一块碎片。
割断了领带之后,她暴力地用硬物砸烂了房门的锁,历时两个小时。
她跌跌撞撞又无力地闯进客厅,客厅被关了灯,一片黑暗。
她快速地跑到门口,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咔地一声被打开。
门外走廊的白光撒进来,一下子刺了刺简尤的眼睛,她下意识想躲,然而却来不及地被来人逮个正着。
还没适应光线睁开眼,身上便被猛地一撞,险些摔倒。
随后撞到她身上的人身上传来浓烈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