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的阿远又一次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眉头不由蹙得更深。
二十分钟已经到了,可洛心艾还没有出来……
他忧心忡忡地打开了通讯录界面,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此时此刻,心跳加速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不安,甚至就连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在一阵冗长的音乐后,听筒里随即传来一道机械化的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阿远顿觉呼吸一窒,如同一潭死水般灰暗死寂的双眸里倏地涌现出一片冰冷的暗潮来。
看来她说的没错,这次果然是有去无回。
只是,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执意独自前去,而不是选择先和莫烨霖从长计议呢?
尽管再怎么的心乱如麻和不明所以,可他却还是迅速地拨通了另一串手机号码。
铃声没响几遍就被接起。
他立即开口,那一贯冷淡漠然的声音里夹杂着清晰可闻的急切与担心:“先生,夫人她很可能有危险!”
……
与此同时,一家台球会所里。
一位身着prada黑色条纹夹克外套,下穿gabbana烟灰色棉质休闲裤,脚踩gucci皮鞋,浑身上下都显得十分高调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女服务员很快就认出了他,很显然男人是这里的常客,她抱歉地欠了欠身,“不好意思贺先生,今天已经有人提前包场了……”
然而还不等她来得及说完剩下的话,就见男人微微抬手,示意她停下,于是她赶紧闭上了嘴。
男人径直朝里走去,只见一抹清冷的身影正形单影只地拿着台球杆俯下身击打着桌面上的台球,动作游刃有余间又带着几分冷酷。
他饶有兴趣地紧盯着不远处的少年,挑起眉尾,语气里满含着清晰可闻的好奇:“小伙子,第一次来?之前怎么都没有见过你?”
少年用巧克粉擦了擦球杆顶部,“是啊,大叔贵姓?”
对方不禁噎了一下,但看在他年龄小的份上,索性还是不和他计较这些,“……免贵姓贺,你呢?”
“唐弈。”
贺先生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那空荡荡的环境,“小唐啊,你一个人包场,难道不会觉得很无聊吗?”
唐弈那双如同万里晴空般湛蓝的眼瞳里蓦地笼罩上一层高深莫测的光亮来,“如果我说,我就是很享受这种一个人玩球的感觉呢?”
闻言,贺先生不免有一瞬间的愣怔,但很快,他的眼中就划过一道赞赏的波光,笑着点了点头,“哈哈,有个性,我很欣赏你。”
见他已经上钩,唐弈便不再犹豫,将另一根球杆递了过去,挑了挑眉,“来一局?”
男人十分满意和赞同地答应了下来:“好。”
二人的球技不相上下,堪称棋逢对手、互不相让,可到了最后一球时,唐弈却毫无征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直地看向他,询问出声:
“贺先生的妻子是否姓‘钱’?”
对方显然有些惊愕地微微撑大了双眸,“……你怎么知道?”
唐弈那张海棠花花瓣般水红色的薄唇倏然噙起一抹讳莫如深的得逞笑意,“楚思睿这个人,你应该并不感到陌生吧?”
听闻此话,男人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见他如此心虚,唐弈只更加的笃定心中的判断了,他眸色渐冷,“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瞿先生还要继续和我装傻吗?”
“!!!”
男人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旋即又连忙否认道:“什么瞿先生,我姓贺,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语毕,他匆忙放下手中的台球杆,神色稍显慌张,显然是要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就不接着陪你了。”
似是一早就料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唐弈唇边的弧度转而变得嘲讽起来,随即便不疾不徐地开口,直接把话挑明:
“瞿涛,你和钱芳为了能够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在帮助真正的犯罪凶手制造一起车祸杀人后,假装服用安眠药自杀。
而钱芳则花钱找人为你建好墓碑,在坟墓前哭得肝肠寸断,可其实——
那里面躺着的只有泥土,而那座墓碑,也不过是个衣冠冢!”
说罢,只见男人停下了脚底的步伐,开始驻足倾听起来。
于是,唐弈便义愤填膺地继续补充下去:
“你更名改姓,逃往国外,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整容,等风波平息后才回国,买下别墅,伪造出她嫁给了一个富豪的假象。
实际上,你根本就没死!”
很认真地听完了他说的所有话,男人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轻笑着称赞了一句:“故事编的可真精彩,我差点就信了。”
末了,他转而换上一副不屑的口吻:“但你还缺乏关键性的证据。”
像是早就料想到他会这么说,唐弈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来,不紧不慢地缓缓启唇:“别急啊,你先回头看看再做决定也不迟。”
仅仅是余音刚落,男人的脊背便倏地一僵,进而愣愣地转过身来。
直至看见他手里的物品后,他脸上残存的侥幸又迅速褪去,惊恐万分地瞪大了眼眸。
唐弈那双宛若玻璃一般澄澈明亮的蓝眸里点缀着星星点点狡黠的暗芒,脸颊两侧的黑色耳钉隐隐闪烁着危险的幽光,他弯唇一笑。
“人的样貌可以改变,但是我想,他的dna一定变不了,你说是吗,瞿涛?”
说着,他摇晃了几下手中放在透明自封袋里的几根头发,唇畔的笑意渐深。
“!!!”
男人瞬间就大惊失色,“不可能!你是什么时候拔下它的……”
将自封袋拎在手里凝视了一会儿,唐弈的眼底骤然掠过一阵促狭的涟漪,“你以为我主动邀请你打球,就只是单纯地和你玩玩?”
哑口无言的瞿涛:“……”
沉默了许久,他这才缓缓开口:“你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