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将道路两旁的树叶吹的摇曳不休。
周斌骑在马上,往开封行去,神态悠然,颇为有些信马由缰的感觉。
这个时代的道路即使是官道也只是平整宽阔一些而已,远没有后世那种最差都是水泥铺就,四通八达的感觉。
周斌入少林时年龄还不大,一路都是坐在由他父亲带着赶路,沿途的风景也没有怎么仔细观看。等到他穿越而来后,中间也是回过几次家,不过都是由家中的管家带人驾着马车接送,来回都是形色匆匆的,就为了让他在家多陪陪家人。所以从少林到开封这段路他还真不怎么熟悉。
这不,在一个路口拐错了方向的周斌,看着前方官道尽头颇为湿滑的乡下小路,一脸的悻悻然。他还是知道从少林到开封一路都是官道,所以一看见这乡下小路他就明白,自己走错路了。
周斌抬头看看天色天色,下午未时才过一半,离天黑还有近三个时辰。反正他走错路才半个多时辰,而且还是悠然慢行,原路返回也费不了什么事。当下也无心欣赏风景了,周斌拨转马头,马鞭一甩,轻喝声:“驾!”就催马跑动起来。
待到周斌重新回到去开封的官道时,已经是申时,他又开始了信马由缰的悠闲状态了。
临近晚上戌时,周斌先看看前方夜色中的朦胧官道,再抬头望着天上的半轮明月,嘴中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我记得当时管家带着我就是在天黑前就到了一个集市上投宿的啊,我虽然走错了路,但按道理也应该到了啊?”
突然,周斌一拍脑门反应过来了,当时他家管家接送他的时候都是一路疾行的赶路状态,可不是他这样晃晃悠悠和游山玩水似的。“这就是吃了没有江湖经验的亏啊。”周斌在马上不由感慨了一句。
反应过来的周斌知道,估计距离能够投宿的集市至少还有二三十里。因为晚上不好赶路的原因,少说骑马都还要走两个时辰。
当下周斌有点急了,这在荒郊野外露宿的知味他想想都不好受,虽然他打猎烧烤的本事在少林俗家弟子中是出了名的,但他走的时候都把调料什么的送人了,身上根本就没有备用的啊。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赶路的周斌也是在心中暗骂自己:“没事装什么大方,不让管家来接就算了,一路游山玩水也能理解,但你没事送什么调料嘛?自己配那么点存货容易吗?”心中想着,又是忍不住拍了自己大腿一下。
又继续赶了半个多时辰的路,周斌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隐隐有火光还伴随着话语笑声。当下心中大喜,赶忙催马走近。只见路旁一片比较平整的草地上,有十多个汉子正围着一蓬篝火有说有笑,篝火上还烤着好些野味,馒头等吃食。许是听到了他的马蹄声走近,齐齐起身向他望了过来,神色都有点紧张。待到看清只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时,方才稍微放松了点。
周斌也是打量了下这十多人,根据气息身形,发现他们大多数都只是学了点粗浅把式的汉子,只有为首的四人中三个算是三流好手,剩下一个颇为富态的中年人修为最后,也不过是堪堪达到二流而已。他后面一辆装着两个大木箱的车上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看着修为快到三流的样子。
周斌虽然江湖经验不咋样,但前世毕竟是被社会毒打过十多年的人了,深知把自己姿态放低,态度恭敬点不会吃什么亏,最多就是让人稍稍看轻点罢了。
当下周斌翻身下马,抱拳行礼道:“晚辈少林俗家弟子周斌,因去开封,不熟悉路径,没遇上可以投宿的地方,不知可否向诸位前辈打听下路程。顺便……顺便买点吃食。”说到后面,他自己都感觉脸上发热,尴尬的不行。
众人一听这话,都不由露出了微笑,眼前这少年一看就是不怎么行走江湖的人,没有赶路经验不说,脸皮还挺薄的。
为首那修为较好的四人一起走上前来,其中一个也是一拱手说:“原来是少林高足周少侠,我等是福建福威镖局的,此次也是押镖去开封城的,这位是我们林总镖头。”说着伸手往旁边那诸位最好的富态中年人身上一引。言外之意就是他们是在押镖途中,这种事情让他问主事人。
周斌见状又是对着那林总镖头再次行礼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林震南林总镖头吧,前辈大名,晚辈常听寺中长辈提起,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那人正是林震南,本来听周斌说是少林俗家弟子,因为自家祖上的原因就感觉亲近,现在又听他说话这般有礼,心下更是欢喜。忙上前将他扶起笑道:“哈哈,少侠太客气了,说起来我祖上与南少林也是渊源颇深,少侠不介意的话称我一声林叔便是了。”
“嗯,那小侄就厚颜了,小侄周斌,拜见林叔。”周斌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渊源了,当下也不客套,直接就应了下来。
前世看书的时候,周斌就觉得林震南有点冤的慌。他虽然武功不行,但为人大气,性格豪爽,守信重诺,否则也不能把福威镖局经营如此兴旺了。不过终究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落了个家破人亡的惨淡下场。
但现在周斌虽然遇到林震南,却不准备说的太多,毕竟交浅言深容易让人反感。都是做镖局生意的,他想等以后两家关系深厚了再提醒一下,甚至必要的时候可以拉他一把。
周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由有些愣神。林震南可没有想到眼前少年在这几息间,脑中就转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见到周斌不推脱,直接应承下来后,当即拉起他的手臂往火堆上方走去,边走边说道:“贤侄此去开封所为何事啊,我在开封城中还有几个熟人,是否需要帮忙。”
末了又对跟在身后的一个少年吩咐道:“平之,去车上给你周师兄拿个马扎过来。”
“是,爹爹。”少年说完快步往车跑去了。
周斌看了那个少年一眼,心想,这就是那在笑傲后期被逼得生生黑化的林平之了吧。口中却轻笑说:“呵呵,小侄多谢林叔高义,只是小侄家就在开封城中,也是来了个小镖局混口饭吃。此次乃是小侄通过少林俗家弟子的出师考验,正打算回家。只是一直没有独自远行过,所以……让林叔见笑了。”
“哈哈哈”周斌话落,周围安静了下,随即想起了一片善意的笑声。众人也没想到,他这完全是初出江湖的雏儿,还以为他只是对这条路不熟而已。
林震南笑着摇摇头,也不在这事上纠结,引周斌在马扎上坐下后,才叫人拿了一些吃食和酒给他。
众人就此边吃边聊起来了,期间林震南还问了下他家镖局的情况,待知道真的就是一个小镖局后,也就没在多打听。
周斌也从大家口中知道了许多江湖见闻。比如日月神教现在的教主东方不败的名头,是踩着前几年五岳会盟的声势打响的。前任教主任我行已经失踪九年了,据说是练功走火入魔死了等,许多真假难辨江湖传说。
虽然很多信息周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都没有点破,只是顺着他们的话头根据平日在少林听见的消息说说自己的看法。单是这样也让林震南他们大赞:“不愧是名门大派的弟子,见识果然不凡。”
就这样说笑间,不觉已是月上中天,林震南见有人已经在犯困了。就安排好守夜人员后,叫人准备睡袋等物,后面自是各自休息不提。
第二天傍晚时分,周斌骑在马上,看着前方高大的城门中来来往往的人们,心中不由感慨,一个江湖小白出远门还真是不容易。今天如果不是和福威镖局的人一路的话,不知道他还要走错多少次路呢。
在来的路上,周斌经常发现林震南等人在路口所选的路跟自己所想完全不同。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一起,但这样的事多来几次后,周斌猛然发觉,自己居然是路痴。前世出门基本都是坐车还不明显,如今靠自己找路的情况下他才一脸无语的发现,自己压根记不住那些复杂的分叉口,而且方向感极差。
有了这个觉悟的周斌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会以后闯荡江湖他都的带个导航人吧。
所以整个下午,周斌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即使镖师们特意和他说笑时他也只是面部肌肉抽动应付一下就算完事了,搞得后来其他人都不怎么说笑了。
此时众人在城门口停下,下马等着前面的进城检查。
坐在镖车上的林平之突然来到了周斌身旁,拉了他一下问道:“周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感觉从下午就不开心,是因为什么事吗?”
周围林震南等人听见林平之的问话后都注意了过来,这事他们也好奇的很。
“额,嗯!我是路痴。”
周斌支吾了片刻才将这句话说出来。
所有人听了都是一脸懵,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路痴这个词语呢,所以大家都有点不懂是什么意思。还是林平之是在,不懂就问:
“什么事路痴啊,周师兄。”
“就是一直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不认识路还记不住。”周斌悻悻然的回道,说完也不看林平之,径直往前面排队的人走去了。
林震南等人都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扑哧,哈哈哈”
不知道是谁最先憋不住笑出了声,跟着就是一串猪笑声在周斌身后响起,反正他就认为是猪笑。
林震南也是憋不住,笑着来到他身边道:“哈哈,贤侄不用……不用介怀,以后让你家镖师带着也是一样。扑哧!”刚说完,自己又忍不住憋出了笑声。
周斌有点幽怨的望了林震南一眼才低着头回了一句:“林叔说的是。”说完头也不回的来到城门下检查处,递上了路引,说明身份。
等众人都笑着通过了城门处的查验来到城中时,周斌无视身后偶尔传来轻微的“扑哧”声对林震南正色说道:
“林叔,我家住在东大街,不如你们先到我家喝杯茶,歇歇脚可好。”
“现在还不行,我既然到了开封城中是一定会去拜会令尊的,只是此刻镖物在身,当先把镖物送到地方才行。最迟明天我与小儿定会上门叨扰。”林震南并没有说要把镖物送到哪里,只是和周斌约定了上门的时间。
周斌也是大慨知道行镖的规矩,是以没有坚持,当下就对林震南抱拳说:“那林叔你们先忙,在东大街中间的顺意镖局就是我家了,小侄先回家扫榻以待。”
“好好,贤侄且先回家与家人团聚。最晚明早我们定当上门叨扰。”
周斌与众人告别后才转身往城东而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时,众人才继续押着镖往此行的目的地而去。
当周斌来到自家的镖局门外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此时街并没有多少行人,镖局外也无人把守,毕竟只是个在开封府左邻行镖的小镖局而已。晚间也基本不会有人来托镖,所以也不用留人看守大门。
周斌上前扣响了门环,等到听见了门内传来脚步声,才垂手静立。
不多时,只听门内传出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哪位呀,是有什么事吗?”
话音刚落,“吱呀!”一声,房门就开了一个缝,伸出一个中年人的脑袋,只见他有点迷惑的打量了一下周斌,忽然惊喜的叫道:“哎呀,是你小子回来了啊。”说完赶忙用力把门往两边拉开。
周斌一边上前帮忙,一边笑道:“哈哈,盅叔,可不就是我回来了吗?你这身体还能整几盅呀?”
面前这中年人就是他们家的管家了郝三盅了,和这一世周斌的父亲是发小,两人都曾上少林拜师,只是郝三盅资质差点,被刷下后,就回来跟着周家老爷子学了些三流武艺。等周父从少林回来后,两人一起开了这个镖局。由于成立镖局时主要是周家出的钱和地方,郝三盅就甘愿当起了管家角色。二人名为主从,实为兄弟,平时都住在镖局,同桌吃饭。
本来郝三盅是叫郝三忠的。只是因为他喜欢每天都喝上三盅酒,时间长了镖局里面的人都叫他三盅兄弟或者三盅哥,晚辈们也开始喊他盅叔后,郝三忠干脆宣布把忠字改成酒盅的盅,反正他自己也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镖局所有人叫的时间长了,竟然有些忘记他本名的具体情况了。
“笑话,你盅叔我现在依然是每天三盅,不多不少,舒服着呢。”等周斌进来后,又边说边关门。
两人把门关上,插上门栓后,这才一起绕过影壁墙,穿过天井大院子往大堂走去。周斌边走边笑道:“盅叔,你今天喝了几盅哦,我可是从少林带了一坛好酒回来,只是量不太多,今天你还有几盅没喝呀?”
郝三盅一听,眼镜一下就亮。拉着他进了大堂,往吃饭的偏厅快步走去。口中说道:“哈,你小子不错,今天我也是运气,中午就喝了一盅,刚刚准备去吃晚饭就听见你的敲门声,看来是合该我尝尝你那好酒了。”
“那感情好,一会我陪盅叔你好好喝点。”
“反正我一天就喝三盅,你自己看着办。哈哈”
盅叔显得很开心,毕竟是自家子侄回来了,还不忘给他带点喜欢的东西。怎能没有一种老怀大慰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