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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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戍时,旭含山带着明安,将杨桃送到了距离太真山脚不远的新甸镇外。

四野寂静,月色溶溶。

小镇前一条浅溪,流水潺潺,溪上有一座小桥。

杨桃主动在桥头停步,转身看向主仆二人。

“就送到这吧。”

明安脸上露出不舍,陶姑娘人美嘴严,肯听他说话,还会写符赚灵石,简直十全十美,这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

旭含山:“我们陪你入城投宿。”

明安热心道:“对,公子陪你进去,镇上的悦福客栈便会免费。”

旭含山看他一眼,明安小声:“我听秦师兄说的。

小镇为太真庇佑,从未受过妖邪鬼怪袭扰,因此镇上的百姓对太真弟子极为感激敬重,镇上商铺因此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只要是太真弟子光顾,掌柜们都不收钱,甚至都以为他们提供过服务为荣,互相夸口。

其中却有一家悦福客栈,开业至今从未招待过太真弟子,毕竟就在自家门口,弟子们不可能不回师门而去住客栈——客栈老板因此曾一度打算改行。

他们仨穿的虽然都是藏蓝道袍,看上去并无不同,但实际上公子的那一身藏蓝,颜色更深,领口有一条灰边,腰带上绣有太真教徽记——一柄飞剑载着一座山。guwo.org 风云小说网

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佩戴这种腰带。

客栈老板若是见了公子,知道掌教座下弟子光临,必要欢喜得敲锣打鼓,不会再思转行。

杨桃欲要等他们离去便连夜启程赶去凤凰山,自然不愿他们跟着,便拍了拍腰间乾坤袋,笑道:“你们公子给我备了足够的灵石和银钱呢。”

明安顿时眼里流露肉疼。杨桃看他时,他又装作若无其事。

袋里东西不少。有六百灵石,十两纹银,一摞黄符纸,三瓶内服伤药,一盒金创药膏,一瓶化形丹,还有干粮道袍等杂物,甚至还有一些桂花糖——明安趁公子不注意偷放的。

是莫大师姐的桂花糖,公子说能解乏,但一股子烧糊了的味道,难吃得紧,陶姑娘要赶路,看在它能解乏的份上大概不会嫌弃。

这些东西都还好,明安不会舍不得,他心疼的是一个原本属于他的面具。公子给那个面具取名叫网红脸。

网红脸是奎牛皮做的,低阶法器,原本公子做了预备给他玩的。

他五官其实很俊秀,就是大概还有些婴儿肥,脸庞又圆又大,身材也有几分敦厚,整个人望过去可爱有余,少了些仙气。

小童因此异想天开提了一嘴,恰好做飞舟蓬子时候剩下一小块奎牛皮,旭含山便拿来做了一块面具。

想着陶姑娘被仇人追杀,大概需要,旭含山就先给了她,明安对陶姑娘很有好感,因此也没有反对。

这面具品阶不高,品相却不差,圆圆一片巴掌大,触手柔滑,色泽灰银,似铁非铁,戴上脸冰润一片,自动延展粘在脸上,只要念动易容诀,便能变幻身材容貌。

易容诀需元婴境界才能使用,但有了这个面具,即便境界低如引气入体,也可以改头换面。

因只是做着玩,所以,只能变幻两个形貌,一旦变过,便固定下来。

杨桃太需要这个面具了,只是奇怪这名字为何取得如此古怪,她刚拿到面具时将面具翻来看去都没找到一丝红色来,倒是旭含山的脸不知为何红了起来。

似是知道她欲要赶路,旭含山突然道:“镇上有官家设办的驿站,里头有传送阵,可以去各关隘之地,视距离远近收取费用。你若是想去什么地方,可以先通过传送阵到达邻近地。”

杨桃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那驿站。前世逃命时曾用过几次那种传送阵,但既然是官家的,自然是有迹可循,每次她通过传送阵跑路,都被杜雪岚追踪到行藏,是以后来便不再用了。

旭含山又叮嘱道:”不要忘记按时服用化形丹。”

杨桃应了一声,化形丹有时效,四十八个时辰后需要再次服用,否则便会再次现出蛇形来。

旭含山给她备了三十颗,看明安神色,她猜测这化形丹要灵石买的,并不便宜。

但旭含山照例一字未提,问他也说不足挂齿,杨桃就也不再多问。

欠他们的太多太多,一时也还不完。待她去凤凰山将那金刚焰收服了,早日升到金丹境恢复人身,再找机会还他们人情。

师父、香兰是她这辈子要好好报答的,现在又加了两个人,旭含山与明安。

旭含山想了想,再次叮嘱道:“倘若忘记,最好别让人见到你的样子。”

杨桃不解,他顿了顿:“不安全。白龙蟒颇为稀有。再者,万一被当做妖,也是麻烦。”

他在在耳边比划了一下,“那耳朵,跟别的蟒类不一样。”

杨桃懂了,见到的估计也会像原雪怀那样,想要捉她去剥皮或者驯养。

她想到一事,问道:“那我变做人形后,白龙蟒那个能听见别人说悄悄话的本事,我还用得上吗?”

“在你解下灵相面具前,并无影响,化形丹只是变幻外形而已。”

杨桃暗喜,这便等于多了一个防身技能!

她看向对面的青年,踌躇一下:“那便就此别过了?”

月光如水倾泻,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上玉一般柔和的光,使他望过去愈发沉静淡泊,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如青山一般的伟岸从容,似湖水一般的悠远平静。

她不禁得想,眼前这人大概这辈子从没有慌张狼狈过吧?倘若师父师娘回来寻她算账不得,改找他晦气,他会不会埋怨自己骗她?

旭含山拱手作礼,“陶姑娘此去顺风。”

身侧小童忙也学着作了礼。

杨桃迈步走上小桥,没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看他们,心里挣扎。

旭含山:“陶姑娘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杨桃终于还是选择开口:“其实,我的符不是范老真君教的。”

《符咒通典》既然是所有修士学习符道的必学典籍,前世的师父自然学过,又教给了她。因此她的符学也可以说是源自通典,倒不必非得挂在这一世师父的身上。

先将实情说了,省得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闻言旭含山微怔一下。

陶姑娘大部分时候都是个谨慎的人,并未因为他的救命之恩而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除了符学是范岩所传,其他像她的师门来历,因何被追杀,仇家是谁等等,他一概不知,她似乎也不喜欢被问,问了也都三缄其口。

是以他也不想多问。

但,那几张米山符精妙非常,太值得钻研,陶姑娘转身要走的刹那,他已经开始预备要明安交出那几个符来,好好琢磨琢磨那几个新符文。

是以,此刻他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啊,非范老真君所教,竟也如此精妙,果真高手在民间……

看他的神色反应,杨桃却以为他想问为什么,惭愧道:“我并非有意要骗你和范夫人的,当时也是形势所迫……”

旭含山醒神,心下反而轻松许多。

《符咒通典》问世后,世人便有固定共识,符文是天道恩赐,是人族共有财富,“见者有份”,见之可学,学之可用。

但范老真君与范夫人脾气明显都不好,不见得认可这一点。现在既然与他们无关,他研习起来,自然更是没有了顾忌。

“无妨。这是小事。”

杨桃:“范夫人与范老真君会了面,对质一番,势必会发现我是骗她,若是他们回来找我质问……”

对此,旭含山却并不担忧:“你走了,我便不知你的去向,无以相告,他们并无什么损失,再气恼也怪我不着不是么,不是么?”

杨桃笑了起来,她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若是不说出来,心底终是会觉着愧疚。

这事交代过,便再无挂碍,她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旭含山明安二人目送她离去。

很快,旭含山便收回目光,斜眼看身侧小童,见他犹自对着她背影挥手,依依惜别的样子。

他一顿,突然道:“把那几张米山符拿出来我看看。”

小童吃惊侧身,看向公子,紧紧捂住肚皮,似母鸡抱窝一般警惕:“看什么?”

公子和颜悦色:“我研究研究,等学会了,我也可以写很多给你去卖。”

小童脸一下子垮下来,仿佛望见白花花的灵石山轰然倒塌。

紫宸宫。

李煦一出宫门,李元德脸上的阴鸷神色便一扫而空,只若有所思看着宫门方向,眼底闪烁几分复杂之色、见不平现出身形,便问道:“先生觉着我这孩儿如何?”

不平却未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李元德一眼,

将将就在方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们还在彼此相疑,信王来了打了个岔而已,他心里的那根刺还只拔了一半,芥蒂犹在,如何释怀。

无论辈分,抑或修为,他都比李元德高,但若是论心机论脸皮,李元德多年蛰伏,挣扎求存,远比他放得开舍得下想得深。李元德能将方才的争执完全抛开,恍若无事发生,他可做不到。

李元德醒觉他异状,知道他犹在气恼,不敢怠慢,忙整顿衣冠,长揖到地:“先生,先生,是我错了。请先生原谅。”

不平心下也有意和解,便脸色凝重道:“陛下,你我最初订立死契之时,便已约好,不疑不怨,互信互依;事有不言,言无相瞒。陛下若有私密事体,可以不说,但若是说了,便不可以谎言相欺。这是我们合作的根基。你若做不到,我们便就此分道扬镳也无不可,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将我们的计划告知任何人。”

李元德肃容:“先生信我,这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欺瞒于你。”

见他如此,不平脸色终于缓和,李元德请他落座,态度甚是周到殷切。

不平直接道:“信王殿下修为不弱,我观他双目华光湛湛,该有元婴境界,但通身气息极为压抑,似有内耗之相。若我所料不差,他应是不想引起杜燕鱼的注意而强行压制了境界。又或者是心有魔障,道心不稳。”

李元德其实并非问他儿子的修为,但不平既然提到,他也不敢再藏私。

“先生真是好眼力。煦儿确该是元婴。他母亲为他在凤凰山种了一些沙参,预备炼出舒筋丹给他,是以才暂时停滞在金丹境,倒不是因为忌惮杜燕鱼。”

不平知道舒筋丹,那东西是稀罕物,价格昂贵,盖因欲要炼制成一颗,需耗费上百株极品灵株沙参。沙参是北漠特有灵植,喜热却畏光,极为难种。

“殿下虽然对陛下并不亲近,却并无敌视之意,言语间甚至还有些孺慕之情。杜燕鱼若准他修道,对陛下非但并无坏处,反可能有大益。”

李元德其实也有此感,只是担心自己一厢情愿才向他求证,闻言顿觉欣慰。

杜雪岚巴巴地叫儿子来看他笑话,但最终儿子却因父子情分生了惜弱之心,反与他亲近了一些。他甚至还借儿子之手不动声色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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