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庄。
村口。
林言挑着担子,龚大军推着大杠车。
正在朝着林言家方向走去。
在路过自家爹妈门前时,林言还是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深深的望了眼父亲的身影。
他头发白了些,身子有些佝偻,左腿还是一瘸一拐的。
“呼......”
林言放下担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100¥,“大军,你去给把这钱给老爷子。”
两人认识多年。
龚大军自然也认识林圣文。
没多问,接过钱便要过去。
“等等。”
林言却是叫住他,“等我走远些你再去。”
说着重新提起担子。
家庭矛盾这东西,说好化解也好化解。
但偏心眼就不一样了。
这钱,他也是给老头子的。
至于老娘。
既然她都能说没了他这儿子一样有人养老,甚至咒他早死。
林言自然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
龚大军也知道林言老娘的事儿,确切的说,这整个赵集乡。
都知道这老太太。
死命贴闺女。
外头也都说林家老二有才,就是被她这铁石心肠的妈给毁了。
“林叔。”
在见到林言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尽头后,龚大军便来到林圣文身后喊了声。
“嗯?”
“我呀?大军儿,龚方友家的老小。”
还以为林圣文忘了自己,龚大军忙自报家门。
“啥事?”
林圣文当然不是不认识,只是懒得睬他。
因为在林圣文心里,总觉得老二就是被这些个不学无术的小崽子给带坏的。
只是他是读书人,也不会啥骂人的话,只能用态度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龚大军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就是林言去他家,那他老头子也是这待遇伺候。
“没啥事儿,就是言儿让我给您送点钱。”
龚大军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摸出100¥放他手里。
刚准备离开。
林圣文却是呵斥道:“回来!”
“诶!”
龚大军缩了缩脖子,忙不迭的又折了回来,讪讪道:“叔,您还有啥吩咐!”
啪!
林圣文直接将钱砸他手里。
“叔,你这是干啥?”
“你回去告诉那混小子,赌场出来的钱,他爹不要。”
“......”
得!
难怪以前言子老说他爹耿直,本来还以为是吹牛逼。
这百闻不如一见呐!?
赌场的钱咋了!?
是臭啊还是花不出去啊!?
“叔,这你可不能误会言子,他可老长时间没赌了。”
“您还甭不信,赶明儿去黑皮家问问就知道了。”
“这是他今儿卖鱼挣的,拿着吧就。”
龚大军说话间,便将手里的钱又放到了林圣文手上。
完全没注意到他苍老面庞上逐渐变化的表情。
“你说的是真的?”
眼见龚大军要走,林圣文赶忙拽住他,语气里有些轻微的颤抖。
“可不嘛,今儿我亲眼看见的。”
龚大军笑呵呵回道,“等村里人下集了,估计您就信我说的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的推上二八大杠溜了。
要说没怨气是假的。
走了一截儿,他咋想咋不得劲,直接将车子放倒在一旁,从怀里摸出昨儿赢得钱闻了闻。
也不臭啊!?
而林圣文,却捏着手心里的百元大钞,神色复杂。
“呦,三爹诶!”
正在此时,一个挽着花篮俨然一副刚下集的中年妇人快步跑了过来,“你猜我在集上看到谁了,你加老二,那小子在摆摊卖鱼咧,那鱼摊前的人呐多着都没根!”
在庐州这边。
土话三爹其实是三爷爷的意思,而三爷则是叔叔的意思。
也就是这个看起来跟林圣文年纪差不多的妇人其实是他的孙子辈。
林圣文先是一愣,紧跟着再次神色复杂起来。
有惆怅,也有悔恨。
只是这些,女人却全然没注意到,就见她乌黑的眼珠子一通乱转,旋即凑到跟前。
“三爹,我听说二子今天赚了不少钱呢。”
“一个甲鱼就卖了150。”
“我就想啊,马上这不是要过年了嘛,咱村里去买是不是能让让价?”
“毕竟都是一家人嘛,你说可对?”
她的如意算盘的确打的精明,想借着林圣文的关系便宜买鱼。
要知道。
这年头,工资不高,但物价可不算便宜。
特别是水产这块。
让让价,可能省不少钱呢。
只可惜她打错了如意算盘,林圣文可不像林言老娘那么傻。
而且。
他现在对这女人除了厌恶就是厌恶。
当时跟林言闹分家就是这些碎嘴娘们在旁边戳啊戳的。
他是根本不想分的。
但架不住家里妻不贤,寻死觅活的逼着他给这家分了。
“给我滚,咳咳咳......”
林圣文是村里出了名的脾气好,他们那一代文化最高的。
这一次,可以说是他生平第一次发怒。
足见老爷子现在有多气。
女人明显也被林圣文的样子吓到了,一时懵在原地。
林圣文恨不得上去甩她两巴掌。
但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幽幽朝屋里走去。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下集回村的人也愈来愈多。
林言的事儿也瞬间被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