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远正式下达了对临州府和江岭府全面进攻的命令,并且特别声明,杨崇虎假如执意要拿百姓当挡箭牌,他就屠了临州和江岭二府的主城。
意思要和杨氏兄弟死磕到底。
这一声明顿时引起了朝中大臣和百姓的强烈不满,反战的声音愈发强烈,几个诸侯已然开始招兵买马,集结军队了。
小皇帝已然收到了宋捕头和宋凛的讣告,正坐在龙椅上默默流泪,朝下众臣虽尊称他陛下,却是没人听从他的声音。
几名大臣与州郡派遣而来的官员正站在殿上,与支持裴知远女相一派的大臣唇枪舌剑,要求撤回王师军队,并严惩罪魁祸首裴知远。
裴知远刚进了大殿,就有人揪着他鲁莽攻打临州江岭二府,致使双方军队损兵折将之事,要求陛下严惩他。
有人痛骂他扬言屠城激怒百姓,是要抹黑朝廷与皇权。
却见裴知远轻蔑一笑,坐到了龙椅前的台阶上,反唇讥讽起了这群儒臣。
“你们纵着华国师在东宁府烧杀掠夺时,怎不骂国师抹黑了朝廷与皇权?
王师铁骑与黑甲狼骑在北防线上拼杀的时候,怎没人跳出来,要为苍生百姓,高举议和的大旗?
华国师以霸权治国,尔等瑟瑟发抖,匍匐脚下,敢怒不敢言。
女相大人恩威并施,尔等又极尽谄媚,阳奉阴违。
如今女相一死,薛彦失踪,你们又觉得杨家现在是皓月国势力最大的皇亲国戚了,有兵有粮,有钱有权,巴巴讨好上了杨家。
这两年中换了三个皇帝,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杀不绝你们这帮墙头草?”
“陛下,裴知远狂妄自大,辱骂朝臣,发动战争,罔顾百姓,万死难辞其咎!臣请将裴知远革职查办,斩首示众。”
“臣请将裴知远斩首示众,以平民愤。”
“臣附议。”
裴知远轻笑了一声,冷嗤道:“民愤?是谁挑起的民愤?”
他坐在殿前的台阶上,鹰隼般的眸子微微泛红,“我就想问问,一个为皓月国斩奸除恶,平息战争,改革利民的女相死了。
害死她的凶手,占了临州的两座城池,以全城的百姓要挟咱们,要咱们退兵,要陛下饶恕他的罪责,任由他逍遥法外。”
他站起身,大吼了一声,“这难道不足以激起民愤吗!”
嘈杂的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半晌才有官员站出来道:“女相大人是为民除害了,可她一意孤行,不听取意见,不懂规矩,终有一天会误了皓月国。
如今她死了,可两城的百姓有权利活着,裴大人岂能用那么多人的性命,拿来满足自己的复仇私欲!”
裴知远仰头发笑,眼泪却在眼眶中打转,即便他心知肚明沈绪没有死,他却依旧觉得悲哀不已。
这样的朝堂,真的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明明有人愿意舍身带着他们前行,他们依旧不肯站起来走,宁愿跪着,宁愿被奴役。
这些人的目光始终只盯着眼前的利益,甚至憎恨上了那个舍身之人,怪她多管闲事。
治国无能,权斗无所不能!
他愤恨地骂出声来,“她当初救的,是一帮什么样的狗东西!
她是有错,错就错在对你们太仁慈。
就该像华国师那样,打断了你们的脊梁骨,让你们一个个服服帖帖都跪在地上任由宰割,你们才会记得她的高大伟岸!”
“裴知远,数典忘宗!”
众臣顿时炸开了锅,你一句我一句地骂起了裴知远,而另一派维护裴知远的,则站到了一边,两派人霎时对骂了起来。
朝堂好不热闹。
小皇帝看着乱糟糟的朝堂,哭得泪流满面,他慢吞吞地走到裴知远身边,抽抽嗒嗒地开口,“沈姐姐宋哥哥还有义父,真的死了吗,他们为什么和朕的父皇母后一样,抛下了铖儿再也不管我了。”
裴知远蹲下身子让萧铭铖面对着自己,抬手抹了抹他脸上的泪,语气温和地说:“陛下,虽然您的宋哥哥沈姐姐都没办法陪在您的身边了,但他们会永远保佑着咱们皓月国。
而且,臣会一直把您护在身后,为您南征北战,为您斩奸除佞。
直到您能独自面对这个朝堂,独自治理这个江山。直到咱们皓月国,在您的英明治理下,变得繁荣强盛,百姓们安居乐业。
咱们把坏人,统统都打跑,赶到再也看不到的角落里,好不好?”
他缓慢又温和地说着,捧着小皇帝的脸不让他回头看。
几个拿着绣春刀的镜使走进了议政殿,二话不说将几个辱骂得最激烈的官员砍倒在地。
那些带头扬言要将裴知远斩首示众的官员顿时慌了神,连忙大喊着来人护驾。
镜使们岂容他们啰嗦,一刀一个直接砍翻在地,血溅了一地。
其余没有站队的官员纷纷退到了一边,与原本负责皇宫安危的羽林卫、暗卫,一同站在一旁,冷眼看起了戏。
议政大殿上顿时惨叫连连,血腥味弥散在整个殿中,原本附和的官员们纷纷抱头躲避,连声大喊着支持裴大人。
悬镜司的新任副使郑燮单膝跪地,字字铿锵道:“陛下,户部一干人等扣押赈灾粮饷,企图中饱私囊,臣请将其关押悬镜司,革职严审。”
此时瑟瑟发抖的户部官员正抱着头趴在地上,闻言,连忙哭喊着让陛下救他,将头磕得砰砰响。
裴知远语气闲适道:“堂下……趴着的一干人等,全部都收押悬镜司,严加拷问。
把那些个煽动百姓的,都拉出去游街了,那些个勾结叛党扰乱朝纲的,斩首示众了。
女相大人的裁军令已经颁布一月有余了,拒不执行,私募兵马的,统统按谋反处置。”
“裴知远,你这是在妄动国之根本!这样下去……”
开口辱骂之人还未说完,便被镜使迅速砍倒在地。
“陛下,陛下,您说句话救救我们啊,我们可都是为皓月国鞠躬尽瘁的忠臣啊!”剩余的人顿时急了,连忙向小皇帝求助。
小皇帝像是听不见似的,张开双臂抱住了裴知远,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小声抽泣着,裴知远只温和地拍着他的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蒙上了寒意。
耳畔仿佛响起了那天沈绪说过的话,
裴知远,你一直在与恶龙为伍,又有什么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