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以及十多分钟的步行,两人终于在日落时赶到了叶欣欣所居住的小区。
小区的环境极差,一栋楼里住在上百户人家。厨房和浴室都是公用的,走廊里晾满了洗的发旧的衣服,看来这儿的居民都都是社会的最底层。
林诺一路循着门牌号向前走,顾易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脸色似乎比刚才好了一点,却也只是好了那么一丁点。
“你没事吧?”林诺停下步子,回头看顾博士。
顾易皱着眉摇了摇头说:“没事,尽快找到叶欣欣确认她的情况。”
林诺从兜里拿出一颗快要捂化了的巧克力递给顾易说:“应该要很晚才能吃饭,先垫垫,看你的样子像是低血糖了。”
顾易接过糖攥在手心里,汗水和巧克力糖纸瞬间黏在了一起,他却毫不在意地兀自向前走着。
两人站在602室的房门前按响了门铃,半分钟后门内传来叶欣欣怯生生的嗓音:“谁在外面?”
“欣欣,我是林老师,”林诺对着房门说道。
叶欣欣迟疑了一会儿,又问道:“真的是林老师吗?”
林诺发现门板上并没有猫眼,又四下看看,发现房间令一侧的窗户恰好正对着走廊,于是对叶欣欣说:“欣欣你到里面的房间去,试试能不能看到我。”
又过了几分钟,叶欣欣的小脑袋终于出现在卧室的玻璃窗后,她正踮着脚站在椅子上努力地向外看,在确认门口的人真是林诺的时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林老师——!”叶欣欣伸着小手拍打着面前的玻璃窗。
顾易注意到叶欣欣微微摇晃着的身形,连忙说:“欣欣,我们能听得到你说话,你现在慢慢从凳子上下来。”
叶欣欣“噢”了一声,缓缓从椅子上爬了下去,幸好没有跌倒。
林诺等她站定,才问道:“欣欣,妈妈不在家吗?”
“嗯,欣欣早上起来的时候妈妈就不在家里了,欣欣想出去,但是门打不开。”小女孩很是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来是被反锁在屋子里了,再给他母亲打电话。”顾易拧眉说道。
林诺这次打过去,对方的手机干脆提示关机。
“关机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林诺轻声说着看向顾易。
“欣欣,”顾易对着窗户说,“你今天吃过东西吗?”
这一问,屋子里的小女孩就更加委屈了,带着哭腔说:“呜呜…欣欣一整天都没吃饭了,现在肚子好饿。”
林诺很是心疼,盯着窗户看了几秒,对顾易说:“这窗户没装防盗网。”
“不行。”顾易立即否定了林诺的想法。
“孩子都饿坏了,我们能不能带她去楼下吃碗面?”
“现在还不能确认监护人的情况,最好不要擅自将孩子带走。”
然而在两人争论之际,走廊上的窗户被从里面推开,待他们抬头时,叶欣欣的半个身子竟已探出窗户。
“危险!”林诺余光瞥见顾易已迅速上前一步伸出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孩子,心里不由感叹顾博士这反应力可真快。
“欣欣你这样做很危险,知道么?”林诺看向顾易怀里的叶欣欣,发现她睁大了无辜的双眼,里面盈满泪滴,语气也不觉软了下去,轻哄着说:“没事了啊,以后记得不要这样。”
顾易将叶欣欣小心翼翼地放下来,对林诺说:“我去楼下买饭,你们在这儿等我。”
这样的做法确实比直接带走叶欣欣要稳妥,然而当顾易转身欲走的时候,叶欣欣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顾易回头见叶欣欣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问:“怎么了?”
“顾博士不要走。”叶欣欣声音软软的,说得顾易都不禁心里一软。
林诺说:“要不,我去?”
结果叶欣欣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林诺的胳膊,泪珠从眼眶里滚落,呜咽着说:“你们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欣欣还是一个人…”
林诺感觉到心脏被狠狠攥了一把,生疼生疼的,她摸着叶欣欣柔软的头发说:“林老师怎么会骗你,顾博士当然也不会啊。”
然而叶欣欣却止不住地抽泣,小小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
终于,顾易于心不忍地开口:“一起去吧。”
三人选择了就近一家面馆,进去后林诺还不忘给叶母发了短信说明目前的情况。
顾易余光瞥向林诺的手机屏幕,赞许地点了点头说:“你考虑得很周到。”
林诺挑眉:“是不是比你认为的要仔细很多?”
“我从没有认为你是个粗心大意的人。”顾易看向林诺,目光很是诚恳。
林诺怕他再来个坦诚相告,于是岔开了话题问:“你吃什么,红烧牛肉面行吗?”
顾易没有看菜单,只点了点头说:“好。”
三个人,三碗面,期间林诺光顾着照看叶欣欣,自己没吃几口,顾易看着她的侧脸,不由得有些出神。
“慢慢吃,当心被烫着。”她正对着夹起来的面呼呼地吹气,叶欣欣则是乖巧地在旁等待。
这一幕很温馨也十分治愈,竟然和顾易脑海中的某些画面重叠在了一起,那如同梦呓般得温柔语调再次回响于耳畔。
叶欣欣吃的很慢,仔细地咀嚼着每一根面条,脸上浮现出惬意的神情。当她打了个满意的饱嗝,又微微地红了脸。
“看来我们欣欣吃饱了,”林诺笑,“送你回家吧。”
叶欣欣跟着两人依依不舍地向门外走,却在抬眸的一瞬愣住了:“妈妈…”
一名风尘仆仆的中年女人正站在店门口对着三人怒目而视,如果不是叶欣欣叫了声“妈妈”,林诺完全不知面前此人是谁。
“叶妈妈你好,我是实验教室的林老师…”
不等林诺做完自我介绍,叶母已经态度粗暴地打断了她:“你们没经过我这个当妈的同意,就随随便便把我女儿带出家门是什么意思?”
对方来势汹汹,不反思自己为什么留女儿一个人在家饿肚子,反而倒打一耙怪上了林诺和顾易。
“叶女士,我们今天只是来家访,何况在来之前和之后都有打电话试图联络你。”顾易的声音很淡,眼睛目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