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主动提起程璐，林诺有点诧异，她以为这个名字早已被秦森给自动屏蔽了。
“你们是不是走得有点近？”氤氲的烟雾笼罩着秦森的面容，在淡色的月光下更显得更加模糊不清。
其实林诺也觉得程璐最近出现的频率高得异常。
第一次是林诺刚来B市那时候在秦森办公的写字楼附近巧遇，第二次则是在森林计划项目发布会后的晚宴上，而第三次竟然又是巧遇，在林诺居住的公寓附近的茶餐厅里。
各种巧遇串在一起，似乎更像是蓄谋已久，只是林诺暂时还不清楚程璐的目的。
于是她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意当年的事？”
教学楼顶楼，天台，林诺带着残酷微笑的脸。
秦森突然觉得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这感觉逼得他胸口发闷。他忽地将烟头掐灭，起身说：“太晚了，休息吧。”
见他如此反应，林诺觉得对方该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却又因为方才他近乎蛮横的肆意掠夺而不想再继续追问下去，于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门口传来落锁的声音，林诺坐在床上陷入回忆。
---
九年前的一天。
林诺终于在楼下找到了程璐，急急地问道：“璐璐，刚才课间操的时候你跑哪儿去了，老方正到处找你呢！”
程璐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闪烁，说话也支支吾吾的：“我…我刚才…”
林诺看见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关切地询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肚子…好疼。”程璐忽然双手捂着肚子，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林诺见状立即上前搀扶住程璐的手臂说：“走，我陪你去医务室。”
两人先是一道去了医务室，当校医为程璐检查的时候，林诺又急匆匆地跑去老方办公室替程璐说明情况。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林诺因为走得太急，迎面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脚下趔趄，险些跌倒。
“林诺？”秦森立即伸手扶住了她，问道：“没事吧？”
“我没事，程璐她在医务室，我刚帮她请完假。”
秦森的眸中闪过一抹惊诧，又问道：“她怎么了？”
“说是肚子疼，正让校医看呢，”林诺抬头看向秦森，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在意程璐的状况，随即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了，我还有事。”秦森拒绝了。
林诺点点头并没有多想，又急匆匆地跑向医务室，而秦森则是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林诺回到医务室，看见程璐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以为她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将门带上准备离开。
而这时候，林诺忽然听到了低低的，十分压抑的抽泣声。
林诺忍不住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程璐的后背问道：“璐璐，肚子还很疼吗？”
程璐的肩膀瑟缩了一下，没有回答。
林诺回头看了看，发现此时医务室里只有她们两人，于是又小声问道：“刚才医怎么说？严重吗？”
程璐压抑着哭声，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微微地颤抖着。
林诺轻轻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发现她整张脸上都布满泪痕，不由得心里一紧：“璐璐，你到底怎么了？”
程璐泪眼朦胧地看向林诺，唇角翕动了几下，似乎是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林诺急了，抓着程璐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啊，你可别吓我。”
程璐垂下眼眸，渐渐止住抽泣，嗫嚅着说道：“林诺，他和我…和我做了…”
谁？
和你做了什么？
林诺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极力想要甩掉这想法，却不料程璐竟然验证了她的想法——
“秦森，他对我做了‘那种事’。”
这个名字轰地在林诺脑海里炸开来，她茫然地瞪大了眼睛，头脑一片空白。
---
林诺点亮了屋子里的灯，暖黄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眼前。然而在光的背后，总有暗淡的影子，黑暗和光明从来都是相互依存。
彼时，秦森刚进家门，他烦躁地扯松脖子上的领带，似乎再不这样做就要窒息了一样。
秦星文从楼上的房间里探出脑袋：“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几点了，还不赶紧睡。”秦森脱下外套，随手扔在了沙发上，人兀自往浴室走去。
秦星文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森的背影，几秒后拿出手机给林诺发了条消息。
林诺正准备去洗澡，忽然见手机屏幕亮了，划开后看到上面赫然写着：“你是不是把我舅给甩了？”
林诺无语地回复秦星文：“没有，大人的事你少管啊，快去睡觉！”
秦星文看到这条消息后便没再回复，走回了自己房间。
浴室里，秦森看向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面目可憎。他低下头，对着冷水一遍遍冲洗，依然觉得无法熄灭胸腔里的那团火。
他渴望和林诺亲密接触，却又怕因此勾起那段不美好的回忆。然而林诺的存在和秦森的曾经无法割舍开来，这令他十分焦躁不安。
今晚，他也看到了刘熙红着脸和林诺说话，看到程璐亲昵地挽着林诺的手臂就像当年那样，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以至于后来变得有些失控。
花洒中喷出的冷水兜头浇在秦森身上，他终于从躁动和不安中慢慢抽离出来，看清那被氤氲水雾笼罩着的男人——是他急于甩掉的过往。
这一夜注定难以成眠，林诺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和秦森第一次时，他那么温柔而且处处迁就着自己，但是当程璐出现的时候，他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想到此处，林诺的大脑中忽然冒出了个奇怪的念头，或许在秦森的身体里也存在着第二人格？
不，她奋力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荒唐可笑。大抵上，秦森还是无法坦然面对他和程璐的那段过往吧。
林诺决定不再和程璐保持密切联系，一切都该往前看，没有必要沉溺于过去。
然而有些人却不这样想。
在和秦森打了个照面后，程璐的内心触动很大。明明先前在晚宴上也看见过秦森，却不似眼下，内心情绪难以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