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后看清了胥糯糯那要死不活的模样,眼前晕了下。
转而怒瞪着燕少淳道:“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夏太后过来,自然是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大概。
燕少淳从容的走到榻前,“母后不是已经知道了?”
夏太后显然对他的这种回答很不满意,但她的面上却是痛心疾首,“哀家身边就这么一个贴心的人儿,如今,如今她……”夏太后说着说着有些压抑的泣不成声起来。
“哀家这一生,只生了你皇兄一个,谁知他已然怕是快不成了……这个糯糯是你皇兄给哀家解闷的,是他的心愿,所以,哀家将她当成女儿,以此多几分感情寄托……”
燕少淳的双眸冷淡,只有在提出燕盛帝的时候,他才回了几丝温度,“母后放心,朕会用尽一切办法救醒糯糯姑娘……”
夏太后沾了沾眼泪,很像是强自镇定心神似的,看着燕少淳,这个儿子,如今身上散发出来的是满满的王者之气。
足以看出,羽翼早已丰满。
若不是冤有头,她都怀疑她的皇儿是他蓄谋已久给害的。
夏太后开口就是声音和蔼,“这个糯糯对哀家再是重要,也不及皇上重要,她就算为了皇上去死,那也是她的荣幸。”
燕少淳一言不发,静等她的下文。
果然,夏太后背脊挺直了些,老眼中布满了威严,“可她一个女儿家,如此为皇上不顾性命……”
燕少淳不等夏太后说完,顿时先发制人的道:“朕会封她一个公主……”
“公主?”夏太后当即打断了燕少淳的话,目光冷厉,“可她已经躺在了皇上的龙榻上,而且哀家还听说是皇上将她抱回来的!”
燕少淳唇角扯出一个似有若无的讥嘲,“母后到底想说什么?”
夏太后寸步不让,“皇上睿智无双,如何猜不到哀家要说的话?糯糯侍奉哀家一场,如今她这般朝不保夕,还要引来诸多非议,哀家不要紧,可她毕竟是救了陛下,陛下就算不在意薄情负恩的名声,可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名节已毁,没有理由遭受这些非议,更让天下人以为我皇家冷漠的不近人情。”
燕少淳懒得与夏太后再虚与委蛇,“母后难道就不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况且,此时糯糯姑娘能不能挺过去还难说,母后暂且说这些都毫无意义,还是等糯糯姑娘醒来再说吧,朕还要去看看西关王的伤势!”
“皇上!”夏太后当即沉声制止了燕少淳的脚步。
随后走到燕少淳的面前,“皇上好糊涂,她若对你不是情根深种,岂会豁出命去?且不管糯糯情不情愿,也不论她是生是死,但我们皇家的气度却不容有失,更不能寒了她对皇上的一番护驾之心,给她一个位分,就算她下了九泉,也会感念皇上的。”
生死攸关,燕少淳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些。
若不是昨夜,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个胥糯糯是谁。
更没有想到,她今日会不计生死的替他挡剑,那一剑绝不是做做样子的,这个他还是能确定的。
此时,太后这番虽说咄咄逼人,可的确是他思虑不周在前,而且现在糯糯和西关王都性命攸关,容不得再耽搁下去,“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这件事……”
夏太后又一次打断了燕少淳后面的话,强势的一锤定音道:“这件事哀家有权做主,胥糯糯救驾有功就封贤妃吧,如此一来,彰显了皇恩浩荡。”
……
燕少淳进了沐凌墨的大帐后,沐凌墨的伤口已经被太医处理完了。
看着被包成粽子般的沐凌墨当即心沉了沉。
见妹妹燕娅薇就握着沐凌墨的手,虽然已经不哭了,可那眼睛却已经肿成了核桃似的,那半边脸也有些微微红肿。
燕少淳一阵自责,懊悔。
御医端着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看到他,当即快步到他身边,“陛下。”
“西关王如何?”燕少淳低哑的道。
御医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回禀道:“很,很不乐观……西关王的伤势十分严重,虽然不比糯糯姑娘的致命,可他的身上的刀伤很多,而且很深……”
“朕知道了,先为西关王服药吧。”
“诺……”
御医到了身后,燕娅薇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直接接过药碗,“我来喂他。”
御医也不勉强,这位长公主此时惹不得,之前听了西关王的伤势就骂了他们一顿废物了。
燕娅薇接过药碗,这才看到皇兄要转身出去的背影,当即又交给了御医,“你先喂着。”
“皇兄。”
若是可以,她拒绝和哥哥说话。
燕少淳听到妹妹的声音,当即就转过身子,“娅薇,哥哥……”
可燕娅薇听到久违的那声哥哥,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她狠狠的将那泪意给压了下去,她才不要这么痛快的就原谅哥哥,竟然还敢打她?
“哥哥,西关王伤势过重,不能移动,我想请嫂嫂来,可我又担心嫂嫂身子受不住……”
此时加上胥糯糯,可以说有两个人等着凰后救命。
燕少淳也准备出去安排稳妥的人回京接临千初的。
“好,哥哥马上派人去请你嫂嫂。”燕少淳答的很是痛快。
这里面不乏讨好妹妹的成分在里头。
既然哥哥已经答应了,燕娅薇觉得和哥哥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转身就走。
燕少淳苦笑了下,也不急着哄她,忙出去安排了。
若是这两个人能移动,他定是不会让阿初来回奔波的……
***
临千初是个万事防患于未然的人,简单的说,她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尽管如今身居凰后之位,更加居安思危。
尤其有了身孕后,更想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
尽管总是困倦,可她还是尽自己所能的在努力。
本来她就想只是一个狩猎,说白了就是出去放松玩一圈而已。
况且还不远,还是出乎她意料的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是成风亲自带着影卫回来的。
临千初首先意识到,对方这是有备而来,当即问道:“皇上可有受伤?”
成风心里咯噔下,很怕她追问,但面上不变,“皇上没事……”
他说着顿了下,避重就轻的道:“只是西关王生命垂危……”
只这么一句,临千初就是面色一变,“凌墨他怎么了?”
成风简要的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临千初凤眸一沉,“可有查出死士的身份?”
成风面色凝重的道:“暂时还没有……”
事不宜迟,救人如救火,临千初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一切,除了明嬷嬷,任何人都不知道她已经悄悄出了宫。
因她身子沉重,燕少淳考虑到她骑马坐车都难免颠簸,他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孩子来冒险。
特意提醒她坐软轿前去。
临千初考虑到情况特殊,轿夫的角色就交给了保护自己的影卫来担任。
她身边共有十名影卫,个个都是北燕精心培养出来的顶尖高手。
只一顶软轿和她而已,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分量。
况且十人轮番替换,脚下如飞,娇子平稳的没有半分晃动,临千初若不时知道在轿子里,还以为坐在自己的凤榻上。
在速度上成风觉得比之前大部队还要快上一倍有余。
因连夜出发的,可依旧还是在半途上遭到了埋伏。
成风担心的心脏差点没蹦出来,他死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凰后娘娘要是有个好歹,他就是打死自己九个来回都难赎其罪。
大怒之下,手中长剑被他挥舞的虎虎生风,很有一员猛将的所向披靡之感。
然而,这些人的功夫招式实在太过诡异,临千初淡定的坐在轿子里,撩着帘幕借着爽白的月光,以及娇子边上挂着的宫灯的光线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
影卫们将她围在中间,将她保护的密不透风。
终究在还剩下两名死士的时候,终于不甘的撤退了。
成风就要追去。
临千初淡声道:“不要追了,救人要紧。”
沐凌墨于她来说,她拿他当弟弟般,此时若不是情况紧急,想必燕少淳不会令成风回来接她。
在天色还蒙蒙亮的时候,临千初终于出现在了营地里。
时间还早,所有人都还没有醒来,营地显得很安静。
“娘娘……”
成风开口就是一顿,他有些为难,两个病患呢,是先看望救驾有功的胥糯糯姑娘?
还是先给西关王看啊,两个人都在生死线上徘徊呢。
一晚上时间,也不知道都怎么样了。
临千初并不知道还有个胥糯糯,意外的瞥了他一眼,“先带我去皇上那里。”
“诺。”成风一咬牙,暗想着,若是有什么事可和他没有关系,是凰后娘娘自己说要先去见皇上的。
临千初想的很简单,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怎么也要洗干净手才能看诊。
到了燕少淳的毡帐外,刚要禀报,临千初抬手制止了他。
守在门口的禁卫掀开毡帘,临千初走了进去……
淡淡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她不由心一提,想到成风之前的欲言又止。
她以为是燕少淳受伤了,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担忧。
帐篷里光线稍微有些暗淡,里面的一切都多了几分朦胧感。
但也足够令她一眼就看清那个她爱之入骨的男人。
燕少淳的手撑着额头坐在几丈远的长案后头,看不出伤在了哪里。
她脚步轻轻的走上前,绕到长案的另一侧,肆意的看着,他的面色除了多出的几分倦色,并没什么。
转瞬间,被他眼睑下的那颗桃花痣吸引,在这极为暗淡的光线下,原本火红的桃花痣显得深重而神秘,无端给人一种致命的诱惑。
她眸里盛满了爱意,只要他好好的就好。
转而想着,他不去榻上歇息,这是在这里等她吗?
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下一瞬,抬眸间,就看到她对面不远处的长榻上的人影。
所有的感觉在刹那间凝固,她疑惑的走了过去。
这样的光线,这样平躺子在长榻上,那张清秀的脸孔惨白惨白的。
若不是知道这里是燕少淳的大帐,她还以为进了停尸间。
事实上,那个姑娘真的就比死人多口气罢了。
只是,她的心情很糟糕,所以,她只看了一眼就出了大帐。
前后不过三分钟,燕少淳一直未醒。
想必刚刚眯着,而她又是脚步轻轻没弄出一点动静来。
她这冷不丁一出来和成风打了个照面。
吓得成风当即就往后跳了一步,干笑了下,“凰后娘娘……”
临千初清清冷冷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带我去西关王的大帐。”
成风被她那一眼瞥的整个背脊都感觉凉飕飕的,心里哀嚎不止,脚下却不含糊,“凰后娘娘这边,和皇上隔得距离不是很远。”
他暗暗着急,盼着凰后娘娘问他点什么,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将功赎罪。
然而,到了西关王的大帐,凰后娘娘连个眼风都没给他。
成风的心里拔凉拔凉的,完了,他是真的得罪凰后娘娘了。
临千初进了沐凌墨的大帐。
血腥气可比燕少淳大帐里的血腥气要浓重多了。
燕娅薇趴伏在毡榻边上打盹。
可能是她带进来的冷气,也可能是睡不踏实的燕娅薇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当先去探沐凌墨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