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在宽阔的大院里格外清晰,仿佛一道突兀的音符,打破了原本的和谐。
宋时妤顿时变了脸色,看着被自己碰落、此刻摔得粉碎的小瓷碗,半天没说话。
她心中一阵慌乱,作为丫鬟,竟然在中秋这么喜气洋洋的团圆宴上打碎了碗,还是在这么多主子面前……
她明明刚才很小心啊,那瓷碗刚才也没放在她手臂旁边。
“哎呀!”周六小姐顿时惊叫起来,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让宋时妤的脸色更加苍白。
她抬起头,看了看好像被吓得小脸儿都白了的周六小姐,心中一阵苦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周六小姐故意为之。
“怎么了?”上面的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楚,只听见瓷碗摔碎的声音,然后连另一边的淮南王那一桌也安静了下来,好像都在往这边看。
宋时妤动了动嘴角,也知道这时候辩解也没用,刚想请罪,却听见旁边的周三小姐笑着站起身来说,“老夫人,没事的。只是我妹妹刚才端碗不小心,所以摔碎了一个碗。”
她一只手搭在宋时妤肩上,一边笑着问宋时妤,“小时妤吓坏了吧?正好摔在你脚边,没伤到你吧?”zusu.org 茄子小说网
周三小姐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了宋时妤心中的阴霾。她搭在宋时妤肩上的手虽然在微微颤抖,但那份力量却足以让宋时妤感受到她的支持与鼓励。宋时妤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没事。”
周三小姐面带微笑,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虽然没看周六小姐一眼,但周六小姐却缩了一下,显然是被周三小姐的气势所震慑。
“三小姐别担心,以后小心点就是了。我先把碎碗捡走,免得伤到几位小姐。”宋时妤只觉得刚才心跳加速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虽然还是手脚冰凉,浑身血液好像冰冻了一样,但周三小姐突然开口解围,即使不是为了自己,宋时妤也松了一口气。她此刻心跳砰砰的,又觉得有点后怕,于是飞快地看了一眼躲在旁边的周六小姐,然后垂下眼睛,心里虽然对周六小姐的行为感到愤怒和不满,但还是先蹲下把地上的碎瓷器都收拾了。
“看看把小时妤给吓的。”老夫人见状,轻轻地拍了拍宋时妤的肩膀,以示安慰,“别怕别怕,不然岂不是让三小姐为难了?”她看似没说什么,但话里话外都是对宋时妤的夸奖和庇护。周六小姐在一旁听着,不免在座位上偷偷地撇了撇嘴,心中对宋时妤的嫉妒和不满又多了几分。
周二夫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小时妤对你一向实心实意,这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一向稳重……真是个好孩子。”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真诚和赞赏,让宋时妤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连忙向周二夫人道谢,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做事、报答夫人的决心。
因为老夫人桌上又开始说说笑笑了,所以这个院子里又变得热闹起来,好像刚才那场突兀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样。老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宋时妤的手背,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慈爱和关怀。她没再让宋时妤端盘送碗,只是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宋时妤是她信任的人,不容许任何人欺负。
不过当周二夫人吃到第三只螃蟹的时候,老夫人还是温和地按住了她的手。她的动作轻柔而坚定
这话不光是说吃螃蟹的事儿,还扯上了周六小姐的那些事儿呢,一时间,宴席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老太太身边那个丫鬟小妤,一身淡绿色的衣裳,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清新脱俗,却因一再被人为难,眼眶微微泛红,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若是再有第三次,老太太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中,恐怕就不会再轻易流露出饶恕之意了。周二夫人听了这话,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应道:“婆母说得对,儿媳就是嘴馋,以后再也不敢了。”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却也透露出无奈。老太太终究还是顾着她的面子,没有当众责难。毕竟,若不是如此,那丫鬟屡屡被为难,老太太又岂会轻易放过?
周二夫人心里憋得慌,手中的扇子不自觉地紧了紧,又想起周二爷今天对妾室那个温柔样儿,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她抬头望向老太太,只见老太太依旧是那副和蔼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手心里冰凉冰凉的,强自镇定地喝了口清酒,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合乡郡主呢,眯着眼睛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与老太太说道:“昨天婆母特意赏的麻辣香锅,我特别喜欢。就是三爷不太能吃辣,边吃边喝水,不知道喝了多少呢。”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打趣,成功地将话题岔开。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帮周二夫人解围了,她的聪明与机智,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化解尴尬。
淮南王夫人也笑着接话道:“螃蟹虽然好吃,可不能多吃。”她转头对周大小姐说:“你也要看着妹妹们,别让她们吃多了。”她的笑容温柔而亲切,仿佛能温暖人心。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之前的尴尬与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周二夫人勉强挤出个笑脸,又与老太太聊起了天。女眷们笑声不断,另一边淮南王则与兄弟子侄们谈着话,气氛热烈而融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淮南王亲自走到老太太面前敬酒,他的动作恭敬而优雅,既孝顺又有面子。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把酒都喝了下去。淮南王又给夫人敬了一杯,他们夫妻二人一直都很尊重对方,感情深厚。夫人见夫君对她如此温和,心里美滋滋的,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特别是因为周二小姐的事儿,虽然她现在成了岳王妃,但淮南王还是不喜欢她的生母罗姨娘。今天家宴,也没把罗姨娘从禁闭的地方放出来。罗姨娘不在,淮南王夫人知道夫君以后不会再理她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不在乎淮南王身边的其他妾侍,因为她知道她们在淮南王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只有罗姨娘身份特殊,跟淮南王早年有些瓜葛,她一直都很警惕。这些年来,淮南王虽然没怎么重视罗姨娘,但淮南王夫人心里总是不踏实。现在罗姨娘已经没法再闹事了,淮南王夫人才觉得安稳了。
家宴进行到高潮时,淮南王世子,王府的长孙,带着弟弟们来敬酒了。他长得英俊潇洒,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教养也很好。他走到老太太面前,恭敬地说道:“老太太,孙儿也来给您敬酒。”说着,他和弟弟们一饮而尽。周二公子也是神采奕奕,英俊得很,与世子站在一起,仿佛一对双生的兄弟。这两个孙子让老太太心里很满意,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眼中充满了慈爱。
后来,宋时妤跟着老太太去见了二房的庶长子周三公子和周二爷的嫡子周四公子。个个都长得俊朗非凡,宋时妤心中暗自赞叹,淮南王府真是儿孙满堂,难怪老太太每天都乐呵呵的。
“酸儿辣女,三婶这胎不会是女儿吧?”周六小姐听到合乡郡主说喜欢吃辣,便低声问姐姐周三小姐。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好奇与调皮,却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惹怒了周三小姐。
周三小姐一听就气了,她没想到周六小姐这么蠢,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宋时妤。刚才的事儿,大家心里都明白是陷害,一个千金小姐竟然用这种下作手段陷害小丫鬟,传出去多丢脸啊!更何况今天家宴,长辈们都在,周六小姐非要折腾,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啊?谁心里能高兴?没听到老太太刚才说的话吗?明眼人都心里有数,偏偏周六小姐还得意洋洋的。再让各房看见,只怕金氏又要在她父亲面前说坏话了。
周三小姐心中一阵悲凉,她想到周二爷对妾室那么温柔,对自己生母却无动于衷,就感到一阵心寒。她转头看向周六小姐,只见她还在那里跟小丫鬟争风吃醋,完全不顾及场合和身份。她冷冷地说道:“今天你跟我回去,我有话跟你说!”身为公府嫡女,却不知道自尊自重,以后还有谁会尊重她这个小姐?
周六小姐一愣,她没想到姐姐会这么生气。她嘟着嘴说道:“为什么啊?三姐姐怎么总是向着外人说话?”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满和委屈。
“你!”周三小姐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她们俩说的是合乡郡主的胎,周六小姐竟然口口声声说“外人”……谁是外人?当然不是跟淮南王同母的周三爷的嫡妻合乡郡主。她们二房才更像是外人呢。周三小姐强忍着怒火,又让周六小姐闭嘴。她不想在这个场合下与妹妹争执,更不想让她再惹出什么祸端来。
等淮南王世子带着弟弟们、周大小姐带着妹妹们敬完酒后,家宴才算真正结束。因为今天人多,合乡郡主想回屋,但到处都是人,怕冲撞了什么人,就耐心地跟老太太聊着天。宋时妤一边奉上解酒茶,一边不经意地望向人群。她看见周二爷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妾室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她。那妾室长得貌美如花,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妖娆之气,难怪周二爷会如此宠爱她。
宋时妤往后退了几步,看见周二夫人那张爽快的脸略显黯淡。她心中暗自叹息,周二夫人虽然性格豪爽,但终究还是斗不过那些娇媚的妾室啊。她没说什么,就带着两个女孩走了。
“那是……”宋时妤低声问道,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周二爷和妾室离去的方向。
珊瑚站在她旁边,见她望着周二爷带着美人离去的方向,就低声说道:“那是二爷房里的金姨娘。”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屑和鄙视。见宋时妤茫然地点点头,珊瑚脸色复杂地低声继续说道:“二爷最宠这个金姨娘了。咱们府上的三公子,就是金姨娘生的。金姨娘是……是二爷的亲表妹。”
宋时妤闻言一愣,她没想到金姨娘竟然是周二爷的亲表妹。她转头看向珊瑚,只见她的脸色复杂而难看。珊瑚是老太太身边服侍多年的大丫鬟,对于府中的事情了如指掌。她继续说道:“二爷是庶出,有自己的生母,但听说他的生母早就去世了。现在金姨娘是二爷的亲表妹,又如此得宠,老太太也不好多管。不然为难了金姨娘,就好像老太太对二爷的生母及母族不满,有意针对似的。”
宋时妤闻言点了点头,她终于明白了老太太为什么会对金姨娘如此为难了。原来这其中竟然有如此多的纠葛和无奈啊。她想到周二爷紧张金姨娘的样子,也不由得摇了摇头。她这才知道周二爷房里竟然有如此得宠的妾侍,在老太太面前也不知道收敛。原来竟然是周二爷的亲表妹……但把亲表妹收为小妾,周二爷也真够可以的。
“毕竟是亲表妹,是至亲啊。如果真的怜惜她,怎么舍得让她做妾呢?”宋时妤心中暗自叹息道。她想到做妾室的苦楚和无奈,名分上永远低人一等。更何况在淮南王府这样规矩大的人家里,妾就是妾,再得宠也只是个小妾罢了。在老太太面前永远没有一席之地,就算平日里在外头,人家也只认周二夫人,不屑与妾室往来。
如果真的怜惜她,就应该给她正妻的名分。如果自己做不到,就放她嫁给旁人,做个体体面面的正妻。现在虽然看似风光,但终究还是不如人。空有宠爱,霸占着男人,生了庶长子,看似春风得意占尽了优势,但“妾室”、“庶出”这两个字却又把一切都打回了原形。宋时妤心中暗自为金姨娘感到惋惜和无奈。
金家的欢乐气氛,如同春日里绚烂的花朵,绽放得如此浓烈,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与温馨。珊瑚轻启朱唇,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她吟诵着那些关于世间百态的诗句,眼神里闪烁着对现实的深刻洞察:“外面的安逸,又如何能与淮南王府相提并论?世人所求各异,有的甘愿粗茶淡饭,只为换得正室之名;有的则为那荣华富贵,不惜屈身为妾。”她的目光复杂多变,最终定格在随着周三爷缓缓步入的董香身上,那是一种混合了羡慕、嫉妒与不解的复杂情绪。
董香,这个曾经活泼开朗的女子,如今却像是被岁月磨砺得失去了棱角,她低着头,步伐沉重,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奈。宋时妤注意到她的变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她记得董香以前是那么爱笑,如今却仿佛背负了千斤重担,让人心生怜悯。
周三爷的笑容依旧温文尔雅,他与合乡郡主相视一笑,那眼神中的柔情蜜意,仿佛能融化冬日的寒冰。两人站在一起,俊男美女,相得益彰,让人不禁感叹造物主的偏心,竟能创造出如此般配的一对。
“那就回去吧。”老太太见宾客已渐渐散去,担心人多嘈杂会惊扰到合乡郡主,便笑着站起身,言语间透露出对这位孙媳的疼爱。
“我送您。”淮南王夫人连忙说道,脸上满是诚恳。
“不用了,吃完饭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呢,怎么能让你在我自己家里迷路呢?”老太太笑着拒绝了,她招呼了几个丫鬟过来,准备启程回房。宋时妤本想上前搀扶,却见两个大丫鬟已小心翼翼地扶住了老太太,她只好默默跟在后面。
小径两旁,假山与石雕错落有致,妙趣横生,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山石上零星的雕琢痕迹,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宋时妤边走边欣赏着这些景致,心中却莫名地涌起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猫叫打破了宁静,那声音与平常的猫叫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恐怖。宋时妤背脊一凉,急忙环顾四周,想要保护老太太免受惊吓。
只见假山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影,它停顿了一下,然后猛地扑了下来。那黑影的目标,竟然是周三爷和合乡郡主所在的位置。宋时妤愣住了,她清楚地看到,合乡郡主和老太太离得不远,还没有完全分开,那猫扑的方向,正好对着她们两人。
内宅的女眷们遇到这种事,无不惊恐万分,一时间,昏暗的小径上,女眷和丫鬟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两旁的路本就狭窄,此刻更是变得拥挤不堪。老太太被忙乱的丫鬟们护得踉踉跄跄,几乎要摔倒。合乡郡主也尖叫了一声,在周三爷的急切呼喊声中,她侧倒了下去。
周三爷本欲伸手去扶,却被两个惊慌的丫鬟撞得远远的。眼看合乡郡主就要摔倒在地,董香不知何时已奋力扑上前去,她紧紧地抱住了合乡郡主,两个人一起撞在了尖锐的假山壁上。董香闷哼了一声,捂着头软软地倒了下去,而合乡郡主虽然被董香护着没有直接撞到假山,但董香撞到头后虚弱地松开了手,合乡郡主又尖叫着要倒下。
宋时妤眼尖,看到合乡郡主倒下的地方,有一块坚硬的大石伸了出来。一旦撞上,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合乡郡主还怀着身孕……
“合乡!”周三爷惊恐地大喊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时妤来不及多想,她猛地扑到了石头上,用身体紧紧地压住了它。她仰起头,刚好接住合乡郡主倒下的身体。那一刻,她感到腰侧传来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但她却咬紧牙关,硬生生地忍住了。
合乡郡主的重量和倒下的力量加在一起,让宋时妤的腰侧痛得几乎要裂开。她冷汗涔涔,只能闭着眼睛忍受。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合乡郡主以前对她很好,就当是……报答她吧。
痛得几乎要窒息,又几乎要晕厥。恍惚间,她听到画书哭着扑了上来,似乎是在小心地扶着她。老太太颤声问:“小时妤怎么样了?!”但她已经听不下去了,只能苦笑一声,然后失去了知觉。
当宋时妤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寝室里。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床边似乎有人坐着。她挣扎着看了看四周,确认了自己的所在。
她稍微动了一下,痛得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醒了吗?”旁边的身影听到动静,立刻探了过来。宋时妤看到了春香,她急忙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尽管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虚弱,“姐姐怎么还在这里?郡主没事吧?”她虚弱地问道,尽管自己的身体也疼痛难忍,但她还是更关心合乡郡主的情况。
春香沉默了一会儿,用手压了压她的额头,用帕子擦了擦汗,难得温和地说:“郡主没事。多亏你垫在身下,否则她可能就受伤了。”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激与庆幸。
太医看过合乡郡主后,说她只是惊吓过度,如果真的撞到了山石,胎儿可能就保不住了。听到这里,宋时妤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后怕,幸好自己当时扑了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太医也看了你,说你只是伤了背,淤青很重,但没有内伤,以后不会有问题的。老太太说,这段时间你需要好好调养。郡主也说,等她好了以后,会亲自来谢谢你。”春香摸了摸宋时妤的脸颊,看到她怯怯的笑容,顿了一下,低声说道,“你也太傻了。”
当时那么多丫鬟在,虽然看到合乡郡主突然遇到危险没来得及反应,但如果不是宋时妤扑出去,也不会有人责怪她们怠慢主子。可是宋时妤竟然一心扑出去保护合乡郡主,这份勇气和忠诚让春香既感动又心疼。
宋时妤抿了抿嘴,小声说道:“郡主对我很好。而且……如果郡主有什么事,老太太一定会很心痛的。”她苍白着脸,说出这番软话,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春香停下手,端来一碗温水,扶着宋时妤起来喝水。扶着宋时妤起来的时候,宋时妤觉得腰侧剧痛,忍不住哼了一声。春香冷哼道:“说得像英雄一样。不还是疼得要哭?别担心。”她的目光柔和下来,对惴惴不安的宋时妤温和地说,“太医也说了,这只是皮外伤。淤青虽然重,也疼,但没伤到要害。”
宋时妤顿时松了一口气,她之前还担心会伤到腰呢,那样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既然只是淤青重,那就不用担心了。虽然疼得厉害,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她真心想救合乡郡主,但也不想用自己的健康来换。现在没有什么后遗症,只是皮外伤,虽然吓人,但并无大碍。她忍着痛动了动腰,确认只是皮肉疼,骨头没事,这才彻底放心了。
“太医留了药方,老太太也说要好好调养你,让小厨房专门熬药,给你做滋补的东西。我和珊瑚都很忙,不能经常来看你,所以老太太让夏香来照顾你。”春香耐心地喂她喝水,平和地说道,“安心调养吧。老太太房里的针线活,你本来就差不多做完了,老太太短时间内也不缺。老太太身边也不需要你急着侍候……”她顿了一下,嘴角带着一丝讥讽,“趁这个机会多养几日吧,养得越久越好。”
宋时妤顿时有些疑惑,她不解地看着春香:“姐姐这话……”怎么像是让她趁机偷懒装病呢?
“三房的人什么时候好,你就什么时候好。老太太是这么吩咐的,你照着做就是了。”春香缓缓说道,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深意。
“难道郡主还能……”宋时妤想笑,却突然心动了。她明白了春香话中的含义,这“三房的人”指的并不是合乡郡主,而是……
“姐姐的意思是……董香姐姐?”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之前的事情,试探地问道。
春香没有说话,但正因如此,宋时妤觉得自己完全明白了。果然,老太太指的就是董香。那时候,董香似乎也受伤了,她撞到了头,看起来伤得也不轻,甚至晕了过去。虽然董香没有抱住合乡郡主,但她扑出去护主的行为,大家都看在眼里。护主受伤,对合乡郡主和周三爷来说,也算是一件大功。
老太太让她一直装病,等董香说好了,宋时妤再说好吗?这是后宅女眷之间的争斗,宋时妤心里明白,于是就按照老太太的安排去做了。奉旨偷懒,岂不是美事一桩?
只是让她惊疑不定的是,还有一件蹊跷事没弄明白。合乡郡主回三房必经的路上,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只猫呢?那只猫的出现,似乎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宋时妤躺在床上,心中思绪万千。她回想着那天的情景,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的人选——那些对合乡郡主心怀不满的人。或许,这就是他们的一次阴谋,想要借猫之手,伤害合乡郡主和她
心里起了疑惑,宋时妤那双清澈的眸子闪烁着微光,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她轻轻启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却又不失温婉:“这事儿,总觉着有些蹊跷,不知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这事儿在淮南王府内流传得并不算秘密,如同春日里轻拂过的微风,虽不猛烈,却也足以让每一个角落都感受到它的存在。合乡郡主,那位平日里总是笑语盈盈、温婉如水的女子,竟会突遭此祸,怎能不让人心生怜悯?更何况,她还怀着淮南王府的未来,那份期待与希望,如同初夏的果实,尚未成熟便已摇摇欲坠。
春香,那个总是跟在老太太身边,行事干练、眼神敏锐的侍女,此刻正站在宋时妤的身旁。她瞥见宋时妤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便已有了计较,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洞察世事的从容:“此事说来,也不过是罗姨娘昔日所养的一只猫儿惹的祸。姨娘被禁足于小院之中,那猫儿却得以在外自由游走,由她的一位旧日丫鬟照料。如今姨娘失宠,那丫鬟自然也就懈怠了,加之昨日家宴,众人皆聚于后大院,那丫鬟亦在其中,猫儿便趁机溜出,不慎冲撞了郡主。”
说到这里,春香的眼神微微一暗,似是在为那无辜的猫儿和即将遭受惩罚的丫鬟感到惋惜:“现下,那丫鬟已认罪,被大夫人关在了柴房里,只待时日,便要被卖出府去。”
在寻常人家,这样的丫鬟或许早已遭受重罚,甚至丢了性命。但淮南王府,自有一番不同。老太太念及合乡郡主身怀六甲,不愿让她目睹血腥,以免惊扰了腹中的胎儿,便只吩咐将那丫鬟卖出府去,算是给了她一条生路。
宋时妤听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她的目光在屋内游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答案。虽然事情看似合情合理,也有人主动承担了罪责,但她心中那份莫名的疑惑却如同春日里的细雨,绵绵不绝。然而,淮南王府一向太平,除了巧合,她实在难以相信这会是一场蓄意的陷害。
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心中那份不安却并未完全消散。
“你就安心养伤吧,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老太太都说你应该好好养伤。”春香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她深知宋时妤的性子,便也不再多言,只催促她好好休息。宋时妤感激地点了点头,催促春香快去忙她的事情。春香临行前,又喂了她一口温水,那温暖从唇齿间蔓延至心底,让她感到一丝慰藉。
待春香离去后,屋内恢复了宁静。宋时妤只觉腰疼得厉害,她年纪尚小,身体又弱,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耳边已是人声鼎沸。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几个好友正围坐在她的床边,关切地望着她。夏香正细心地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而春华和念夏则托着腮帮子,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终于醒了。”夏香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悦,她和春华一起将宋时妤扶了起来,让她靠得更加舒服。随后,她又让宋时妤趴下,轻声说道,“春香姐姐说,你的伤得换药了。”
念夏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块膏药,那药味浓郁而刺鼻,让宋时妤不禁微微挣扎了一下。夏香却按住了她,急忙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夏香轻轻卷起宋时妤的衣服,当她看到宋时妤腰间那一大片淤青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心疼与愤怒:“你干嘛这么拼!郡主身边那么多侍女,什么时候需要你出头了?”
宋时妤趴着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与释然。她知道夏香是在关心她,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夏香见她如此,又心疼又生气,红着眼眶说道:“你这次侥幸没受重伤,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想想后果!疼成这样,希望你能长个记性!”
虽然是在责备,但夏香的手却异常温柔,她细心地帮宋时妤擦去淤青上残留的药膏,那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春华见宋时妤沉默不语,知道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急忙从念夏手中接过膏药,轻轻地敷在她的淤青上。等膏药贴好,她又扶宋时妤靠在床头,然后从荷包里拿出蜜饯塞到她嘴里:“小时妤,你这次可是大功臣,连我爹娘都想谢谢你呢。”
她的祖父、父亲都是淮南王府的大管事,风光无限,但遇事也是首当其冲。合乡郡主被猫冲撞的事情,不仅仅是一个丫鬟的错,更是上下众多大管事的失职。因此,淮南王大怒,不仅要卖掉丫鬟,还罚了府中几个大管事的月银。
宋时妤听了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事情会牵连到这么多人。“难道还罚了……”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惊讶。
“只是罚月银,已经是淮南王爷开恩了。”春华天性活泼,对宋时妤合掌笑道,“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护住了郡主,万一郡主有个三长两短,我爹和祖父恐怕就不止是罚月银这么简单了。”
她知道这都是宋时妤的功劳,虽然宋时妤并不是为了她家,但春华家中长辈受益却是不争的事实。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我娘说,这事儿都要谢谢你。以后你可以常来我家玩。”这话表明大管家一家对宋时妤已经产生了亲近感,宋时妤也知道,于是笑着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问,“竟然连大管事也被罚了?”她觉得这次淮南王府动静挺大的。
春华看了看门口,见宋时妤同屋的丫鬟都没回来,便低声说道:“淮南王府多年没出过这样的差错了。我还听说老太太好几次提审罗姨娘身边的丫鬟,问她平时怎么养猫、猫有没有离开过视线、谁经常来看猫等等……”
宋时妤听了,心里一紧。她知道老太太也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她不禁问道:“那个丫鬟说了什么?”
“那个丫鬟平时就糊里糊涂的。见罗姨娘失势了,早就想投奔别的地方捞点好处,对猫确实不上心。”春华是大管事家的孩子,自然知道一些内幕。她见宋时妤轻轻点头,便摊手说道,“不过除了这些,她也说不出什么来。老太太问了好几次,也就只好算了。”
她觉得这次连累家里倒霉都是因为那个丫鬟人心不足的缘故,于是便小声哼哼了两声对宋时妤说:“我爹这次真是气极了。他在淮南王府体面了半辈子,却因为那个丫鬟挨了主子的训斥。”
对大管事来说,罚月银不算什么。大管事家里自然不靠每月那几两银子过活。但这次让他气愤的是丢了面子。在淮南王府众多下人面前,他被淮南王好一顿训斥,现在大管事恨那个丫鬟、恨那个罗姨娘恨得牙痒痒。
何苦养那只猫呢……
宋时妤听了春华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她明白大管事的愤怒与无奈,也理解淮南王府的处境。她轻轻动了动身体,觉得敷了膏药后淤青处凉凉的,似乎不那么疼了。于是,她对眼睛发亮的春华笑着说道:“正因为大管事体面,在淮南王爷心里有地位,所以遇到事情淮南王爷才会想到大管事。训斥虽然严厉,看似丢脸,但又何尝不是淮南王爷对大管事的信任和器重呢?你也不必为大管事担心。大管事在府里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而且淮南王爷只是训斥、罚月银,看似雷霆万钧,其实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看在郡主差点儿出事的份上,大管事也连带受了些委屈,想必淮南王爷心里都有数。”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一股暖流涌入春华的心田。春华听了她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释然与敬佩。她知道宋时妤说得对,大管事在淮南王府的地位不可动摇,这次的事情虽然让他丢了面子,但也彰显了他在王府中的重要性。
“我祖父也是这么说的。”春华眼睛一亮,见宋时妤笑了起来,急忙说道,“祖父叫我爹不必惊慌愤怒,以前怎么办事,现在就怎么办事。说我们家在淮南王府最体面,所以现在遇到大事,自然也是我们应该先丢脸。”
她本来就娇憨可人,圆圆的脸庞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宋时妤看她笑就觉得可爱,摸了摸她的脸,靠在夏香肩膀上低声问道:“陈白叔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