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讨价
程嬷嬷并未偏袒谁,只是就事论事,这破绽她看的出,焉知权家姐弟便看不出。
谢老夫人冷哼。“阿莞,你当我不知吗?只是这事……追究下去终究颜面无光。二房那边行事着实荒诞。我有心就此给二房一个教训,只是终究有碍我谢氏脸面。阿莞,你说我这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嫁进谢氏,给谢俞收拾烂摊子便罢了,还得为着谢氏脸面顾前顾后。
他一直觉得因着我把谢鹤抱到院中教养,才让谢玉那短命的娘一命呜呼。
可这事我又哪里做错了。我是正室,我不计较孩子母亲只是个通房身份,还把孩子接到身边教养,难道不够大度吗?
他却因此记恨着我。我好容易生下四郎,他便立时长了外心。
我当初把问萍送了他,原想着问萍念着我的恩德,好歹替我看顾他一番。可是阿莞,我最终竟然给自己寻了门死敌来?当初她可是我的陪嫁丫头,除了你,她和我最是亲厚。我许了她一个前程,她却还我一世怨对。
现在可好,二房弄出的丑事还得我来收拾。”谢老夫人是满心的委屈,尤其是谢俞归府后,本就不愤的他更是觉得自己这辈子简直是白活了。
嫁了个负心人,那负心人还生了几个让人不省心的小仔子。
想来想去,她的四郎只是痴情了些,却比那谢鹤强上千倍。谢老夫人这才稍感安慰。程嬷嬷如何不知,谢俞和问萍简直成了老夫人的心病。不见面时尚好些,总归眼不见心不烦。可是整日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有那问萍,确是成心给老夫人添堵,自家夫人性子本就不算敦厚,再加上这些年来独自支撑这个家,眼见着儿孙绕膝了,老爷子又回来坐享其成。老夫人心中自然是不甘的。
何况这二房行事确是错漏百出的,这让老夫人便是想要力挽狂澜,都不知往哪里使劲。
“……要不,将此其禀了老爷。”程嬷嬷小心翼翼的道。
“禀了他。他又将责任推到我身上,说我强行把二郎抢回身边,却无力教养。”程嬷嬷不说话了,因为她觉得自家夫人这话说的倒是十分明智,谢氏那位老太爷还真说的出。再加上问萍在一旁煽风点火。老夫人只会更气。
“不管如何,也得把这事了了。至于二房和玉姐儿,奴婢觉得也是该给个教训的。”程嬷嬷的话让谢老夫人沉默半晌,最终点了头。
权大姑奶奶来的有些晚,那时谢老夫人己用了午膳,正要小憩片刻。
人家终于找上门来了,不过谢老夫人此时却只能佯装不知。权大姑奶奶给谢老夫人行了礼,这才有些拘谨的开口提起退亲之事。
谢老夫人不动声色,只推说这事终是得问过玉姐儿的娘亲老子。权大姑奶奶陪着笑,一个劲的点头。谢老夫人扬声唤了婆子来,让婆子速速去请二~奶奶。
谢老夫人陪着权大姑奶奶虚与委蛇,眼见着权大姑奶奶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谢老夫人虽然面沉如水,可神情也不好看。权氏一会便会发难,她一个半老婆子算是无端了遭了此劫,当真是没处说理去。
二~奶奶来的迅速,进了花厅二话不说,放开嗓子便嚎,哭的自然是玉姐儿昨夜被那无良权家子欺负的事。说到最后。二~奶奶恨不得撞了柱替女儿一死。
权大姑奶奶脸色自是越发的难看,一边骂着幼弟行事无度,一边说起了其中疑点,其中多数生疑之处都是刚刚程嬷嬷提出来的。权大姑奶奶虽然没有明说是谢玉自己不要脸送上门来,可那意思也是**不离十了。
二~奶奶如何能应,险些撸了袖子和权大奶姑姑当堂动了手。
动手自然不可能,谢老夫人在这里呢,再怎样也会让自己去脸面丢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她喝斥了二~奶奶,随后开始和权大姑奶奶讨价还价。
讨价还价……确是讨价还价。这婚自然是不能退了,谢玉便是再不济,也是谢氏的小姐,清白己失,不娶了她入门,如何能了此事。权大姑奶奶心中自是明白,也不嘴犟着要退亲了。只是在嫁妆上开始计较。
谢老夫人可不想为个谢玉真的来场赔本赚吆喝,这词现在用在谢玉身上都是浪费。
连吆喝都没赚来,便生生想要她舍了大本把谢玉嫁进权氏。这赔本的买卖谢老夫人如何能做。
商量无果,最终权大姑奶奶倒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她抓着昨晚之事,说失~节之女不配为正室。饶是二~奶奶嘴不饶人,也没法了给出权大姑奶奶要的证据,权大姑奶奶自说自己不是个蛮不讲礼的,只要谢氏能找出个证人,证明昨晚确是权笙强行扭了谢玉回到客房,便认下谢玉这个正妻,若是没有,如何能证实是权笙相迫。
说的难听些,便是连chuang上那痕迹,都不知是真是假的。
话越说却是意思越难堪了。二~奶奶便是脸皮再厚,此时也不敢和权大姑奶奶夹缠不清了,再加上她毕竟心虚,最终,权氏依旧娶谢玉,而谢玉却只能做个平妻。
权笙可以另行再娶房正室。
这结果在谢老夫人看来,己是极好了。好歹不是妾室,将来生了孩子也算嫡出。至于谢玉嫁进权氏后有没有机会生孩子,这点便不是谢老夫人考虑的了。
权大姑奶奶对这结果也还满意,弟~弟以后还能娶房媳妇,享那齐人之福,不仅能再寻门岳家,还能为权氏多添几个嫡出儿女,岂不美哉。
至于谢二~奶奶,便是不甘又能如何,好歹女儿没有被退亲,再说以女儿的相貌,便是平妻又如何,还能被旁人踩了下去……总之,最终的结果虽然差强人意,却也人人觉得尚可。
这事便算是了结了。
成亲之日也提前了些,便定在谢玉及笄后的半月……
谢珂并不知道其中详情,她只知道权笙姐弟当天便告辞了,而亲事不仅没退,竟然还提前了些。
如果不是父亲谢年告诉她,谢玉做了平妻,谢珂以为今世权家姐弟改了性子呢。父亲谢年虽然未说原由,可谢珂也大约能猜到一定是二~奶奶和谢玉又动了什么心思,这才迫得权氏不得不迎娶谢玉,可权氏也不想吃这暗亏,计价还价半晌,最终定了平妻一事。
平妻之事自然是隐秘,谢年叮嘱谢珂不要外传。谢珂点头,她又不是个碎嘴的。
谢年这才无事一身轻的出了门……觉得最近纷乱之事终于告一段落了。芸姐儿出嫁了,玉姐儿亲事有着落了,连女儿的亲事也已定下,着实没什么好劳心的了。
至于女儿所提的关于齐律之事。
谢年压根没放在心上,齐家势大,齐律便是真的出了事,他小小的谢氏能做什么。
不过是一旁干看着着急罢了。何况谢年压根不觉得齐律会出什么事。一定是女儿捕风捉影。
谢珂也没指望着父亲谢年,五日后,程劲果然带了十几人启程去了京城,用来搪塞程氏的借口是出门洽商。至于去了哪里,程氏并不清楚,也不好奇,终究儿子是做大事的,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她只要知道儿子出门是得了姑娘首肯的便可。
那之后的十余日,谢氏一片平静。
祖父谢年终日呆在主院中,显少出来。谢珂日日去请安,多数时候也被恭敬的挡在院外。
谢珂也不在意,日日照去,这些不过做给旁人看的罢了,至于祖父谢俞见不见她并不重要。不见兴许好些,见了恐怕又要惹事上身了。便这样又过了几日,建安降了第二场雪,而她也终于等来了程劲的消息。
消息是着人快马送回建安的,程劲等人并未归来。
而是暂时留在京城。
信里说,京城一派歌舞升平,并未有什么异动。而齐氏表面看来也一片详和。程劲得了谢珂叮嘱,并不被表相所惑。
可一时也是求而无门,不知道怎么才能寻到齐律。便在何劲愁眉不展之时,他带的下属有人认出了贺章。程劲故道贺章是齐律的心腹,所以追了上去,由贺章的口中得知,齐律确是出了事。
此时身染恶疾,已迁至别庄休养。
至于病情如何,贺章不yu多说。可言语间,何劲觉得此疾必是极重的。要不然贺意也不至于现出颓废之色,齐家更没必要把齐律送出了皇城,只是这事齐氏一直压着,旁人并不知晓罢了。
信看去,纸张轻飘飘的落了地,谢珂怔怔望着那纸,觉得那纸仿佛是只野兽,似乎以吞噬她神智的本事。
恶疾!出京!
生了什么样的恶疾?竟然被家人赶出皇城,谢珂可不觉得齐氏中有人真心疼齐律,便是他的父母兄弟至亲……罢了,罢了,想那些做甚,一个个狼子野心的。谢珂现在悔之当初劝了齐律。嗜兄又如何?总比他被兄长算计来的好。
不是她心狠,实是世事不容她心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