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春日游
齐律环着怀里的姑娘,感觉自己似乎怎么抱都抱不够。
这时候他不由得庆幸,这里是邺城,是他的地盘,所以他能恣意的带了他的姑娘纵马。若是在京城,这般不管不顾的纵马在京城游上一圈,谢珂的名声便别惦记着要了。世人对于女子,总是诸多苛责的。哪怕他那生为公主的母亲,也不敢在京城这般恣意妄为。
这时候齐律倒有那么几分理解齐夫人为何关起门来,喜欢在齐氏作威作福。
若是一个人性子总是压抑着,自然得寻个法子宣泄出去。
关起门来打骂个下人,摔摔摆件,现在想来倒也不算什么……“来的时候我想着,便这般把你带到这穷乡僻壤的邺城来,实在委屈你。如今看来,穷也有穷的好,僻也有僻的妙。宝姐儿,喜欢这般在马上驰骋吗?”谢珂毫不犹豫的点头。“喜欢。”
她从来不知道迎风而舞的感觉这般舒服。
日头在上,和风在侧,而他在她身后时刻相护,哪怕感觉自己在马背是几欲腾空,谢珂也知道,他必会护她周全。
“等大局定了,为夫的每天带你纵马高歌,我们便一路打马去把这大魏好好畅游一番。南境,北境,极西,极东,便凡你想去的地界,我们都走上一走。这辈子你即嫁了我,我便一定不让你后悔。待几十年后,我们老了,也还能坐在一起,回忆此时,那该是何等的畅快淋漓之事。”
渐渐的,齐律放慢了马速。
最终放任着身下马儿缓缓的前行的,而他与谢梧端坐在马上,彼此只觉得春日正好。“我不知道别人家的媳妇该是如何,是不是一定要关在后宅,一定要相夫教子?我只知道。我齐律的女人,不必如此。
她不必****在后宅苦苦度日。也不必心胸宽广的做那劳什子的大度之态。
不喜为夫的纳妾,便是不喜。
直说便是。至于别人眼中所谓的妇德,于爷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我的女人。我觉得好,便足矣。管旁人如何看如何说……宝姐儿,你记住,这话为夫的只说一次。
你心中想什么,只要开口。为夫的无有不应。”这般比情话听在心中还要觉得甘甜的话,直让谢珂有种不知身在何地之感。他怎么能这个时候对她开口,让她一边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迎风之感,一边又感动的想落泪,这人,便不能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说给她听。他啊……
齐律也不需要谢珂回应,他只要她将他的话听入耳中便好。
今日趁机带她出城踏春,实是难得。先不说邺城难得有这般风和日丽的天气,便是****如此,他也没功夫整日陪在她身边。这次之后。恐怕再次这般与她二人静静相处,便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到了那时,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说一点也是担心实是托大,他也是人,曾经,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与魏氏成了敌人。
只是皇家欺人太甚。
而他,忍无可忍……夫妻二人这么沉默的走了片刻,谢珂只觉得眼前突然间豁然开朗,是水。
这是齐律与几个通水务的幕僚殚精竭虑几日几夜勾画出的水道。放眼望去,宽度近十丈。此时已经引了水,水流所经之地,田地得到灌溉,新载的枝苗也因为有了这条水道而齐齐抽出了新芽。“现在看起来像条小河。当时刚引水之时,简直是条泥河。”齐律小心扶了谢珂下马,然后牵了谢珂走向水道边。
望着这条小河般的水道,齐律是自豪的。
有了这条水道,邺城再不会旱涝。水道的另一头直通另一条河道,这里的水汇入另一条河道。最终奔腾入海。
历时近半载,水道终成。
这是他的功业,也是全邺城百姓的功劳,就像谢珂所说,这是件造福子孙万代的大事。“……眼下水道尚窄,等过几年,当水道拓宽,可以通航。到时,我们若想北上,南下都可乘船。”水路?谢珂眼睛一亮。若是邺城通了水路,可以由水路前往京城,建安,望川,那几个城镇都是有水路的。
到了那时,她想回建安探亲,不过十几日水路便可抵达。那时的邺城,才是真的繁荣……
“你若想父亲了,为夫的便陪你顺流而下……”
齐律站在河边,畅想着将来有一日邺城繁荣了,水路遍通天下。到了那时,他便可以卸下肩上重担,可以与谢珂执手游遍这大好河山,那该是何等的恣意。
谢珂也在想,只是想比齐律,她想的却是,他们真的能看到那一日吗?
心情突然有了几分低落,只是齐律难得有时间陪在她身边,谢珂只能强撑着笑脸,抬手指向水面。“水中有鱼吗?”
齐律想想,点头。然后用不确定的调子回道。“应该是有的。”水是从另一条河道引来的,河里有什么,这里自然是该有的。“阿律,我去拾柴,你去抓鱼。”未出嫁前,谢珂就十分羡慕那种可以随了父亲兄弟在外行走的姑娘,她们虽然出身江湖,身份低微,可是她们可以看尽这大千世界,可以露宿野外,可以徜徉在林地,山间,那是何等的恣意感觉。
有时候父亲会和她说些趣事,有一次是父亲谢珂出门办事,错过了驿站,不得不露宿郊外。
护卫们会猎些野味,烧上篝火。然后大家围在篝火四周,食野味,说趣事,实是人生一大乐事,父亲谢年每每提起,都一幅恨不得出外历练几载的神情。
所以谢珂对于野外,野味,篝火,十分向往。
这里有树,有水,实是好景,于是谢珂心有所动。
齐律只是怔了怔,随后点头,开始撸胳膊挽袖子,谢珂也小心翼翼的向一旁林子走去。想着去寻些枯枝生活。
对于这二位自幼皆娇生惯养的,其实做这种野外求生的事情,真是算不是熟练……他们二人都如是,谢珂想着。不过是拾几根枯枝,那东西林子里该是遍地皆是。
齐律想的更容易了,这鱼他虽然只吃过桌上摆的,没见过活的,不过他齐二爷功夫了得。杀个人都是弹指间,现在不过是抓几尾鱼,难道还能难倒他不成。
于是,水花四溅……齐律手忙脚乱一通忙活,鱼倒是看到了几尾,只是它们各个灵活,明明看起来抓在手里了,可是捧起来一看,手中空空如野。
齐二爷怒了,决定今日不给自家小姑娘抓几尾鱼吃。他便不上岸了。
于是,水花溅的更大了些。
至于谢珂,在林子里走啊走,抬头看,低头看。想着枯枝在哪里?地上干干净净的,除了几根泛绿的小草,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引火的东西。
最终,谢珂不由得叹气,想着这世上最难之事,不是当皇帝。也不是商贾高官,而是樵夫。
这二位一个在水里,一个在林子里……
可苦了一众护卫。护卫们自然不会真的放两位主子独自离队。
只是远远的坠着……
护卫今日是贺章带队,自从他来到邺城。再次做回了护卫统领。眼见着自家爷在河里扑腾,自家少奶奶在林子里散步,贺章重重一叹,相比之下,他贺氏嫡子的身份委实不算什么。
至少他知道鱼该怎么抓,也知道柴该哪里去寻。
至于为什么护卫们能看出主子二人的意图?其实很简单。那二位身边都有暗卫跟着,便是连隐在暗处的暗卫都急的不得不现了身……贺章赶忙让护卫去远处河段里抓鱼,去附近山上拾柴。
护卫们一个个强忍了笑,自觉分成两队。下河摸鱼,上山狩猎拾柴。
其实,野炊这种事,护卫们也是跃跃欲试的。
一个时辰后……
大家归来,这时候齐律终于放弃了,手中握中巴掌大的一小尾鱼,颇有那么几分欲哭无泪。齐二爷这辈子从未将什么事放在眼中,在齐二爷眼中,这天下间便没有难事。
便是皇帝那宝座,他齐二爷若是有心,也能抢过来过过瘾。
可是今日之后,下河摸鱼将被齐二爷视为世上最难之事,相应的,渔夫这种职业,实是让人敬佩。
贺章见此,赶忙示意护卫拎了用草绳串好的几条大鱼上前。“爷,鱼。”
齐律冷眼打量那几条鱼,条条膘肥体壮的,还在草绳上扑腾呢。“哪里来的?”齐律瓮声瓮气的问道,颜面扫地啊,颜面扫地。
“护卫们……费尽千辛万苦,十几个人合作才逮到的。二爷有所不知,这抓鱼啊,可不是一个人能干的营生,渔夫下河捕鱼,都是搭帮结伙的。”言下之意,齐二爷折腾一个时辰,能抓条巴掌大的小鱼,已经十分厉害了。
齐律怀疑的望向贺章。真的是这样吗?
贺章望向几个抓鱼的护卫。护卫们会意,各个点头如捣蒜。“贺统领所言不错,这东西滑不唧溜,非得几人合作围捕才能成。一人,是万万抓不到的。”护卫痛心疾首的扯着谎。
心道自家那远在河边久居的世代族人,可一定要宽恕他的妄言之过啊。
给人当护卫的,自然得千方百计的哄了主子爷高兴……
偶尔开些无伤大雅的小谎,也算是职业所需。“少奶奶那边爷不必担心,属下派了护卫去保护,也有护卫帮着少奶奶去拾柴生火。”
齐律这才点点头,手指勾勾,几个提鱼的护卫上前。“爷,有何吩咐?”
“这鱼,爷用银子买下了。回府去找贺统领要银子。一条十两……”护卫感恩戴德的点头,双手捧着将鱼递给自家爷。心道自家爷可真败家,一条十两?十两能买一牛车了。
贺章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
心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说话间,谢珂也回来了,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垂首的护卫。谢珂不像齐律,她不逞强,柴拾不到,她便当自己看了次景。
景看够了,她主动唤出护卫,吩咐护卫拾柴。
自始至终,谢珂都没沾手……经此一事,她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出身十分重要……她出身谢氏,而且是嫡女,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拾柴?嘴上说说罢了,她不会,也做不了。她这身子骨,着实娇贵了些。
“阿律,护卫还猎了野味。”
眼见着谢珂两手空空,只高兴的伸手指向身后护卫。齐律登时觉得自己手中那几条肥鱼看起来不那么顺眼。
这不平白糟践了他的气质吗?
他这几十两花的啊,真冤。
接下来的活计,自然不必两位主子插手。护卫们悄无声息的升了火,将鱼和几只野兔开膛漂洗干净,架到篝火上烘烤着。
而齐律在护卫临时去起的帐子中换了半湿的衣衫,随后贺章又神奇的从怀中掏出一壶酒来。
于是齐律伴着春风,观着水景,身边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口中品着美味的小酒,鼻子里窜进来的是扑鼻的肉香……这才叫日子啊,真美。
“宝姐儿,等有了机会,我们带了女儿一起出来……便这般烤野味,品美酒,赏水景。”
谢珂重重点头。
接下来,便是吃的时间了,护卫烤好的鱼和肉,都拣了最美味的部位,由护卫小心翼翼的分拣,装盘,再撒上贺章未雨绸缪带来的调料,这才端到主子面前……
肉和鱼的味道都极美,连不喜肉食的谢珂都胃口很好的吃了小半盘鱼肉。至于齐律,吃相虽然矜持,可那盘中肉锐减的速度绝对称不上慢。
“阿章,下次多带些辣味调料,爷喜辣。”
贺章远远的应了,心道自已不仅是护卫统领,还是顺便兼着厨房大管事……不过他和护卫们都清楚,今日过后,恐怕再难寻这样清静的日子了。
所以贺章才提前准备了这些,他想,自家爷也许会希望在最后的时间,好好陪一陪少奶奶。毕竟少奶奶自嫁进齐律后,便与爷一路奔波。北境,南境,直到邺城。虽然始终不愁吃穿,可这般日夜的跋涉,也不是随便一个女子可以受的。少奶奶,真的十分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