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内心是崩溃的,什么黑面具的手下,什么新老大,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人是小丑拨给他的,他哪里知道这些人原本是在黑面具手下工作的,他还说小丑什么时候那么好心给他拨人用了,合着搁这儿算计他。
好一出祸水东引。
稻草人心里那个恨,恨自己被那疯子迷了心眼,被当枪使。
然而他并不知道,哥谭的犯罪王子因为对小丑女下手,恰巧引来了一只大蝙蝠和一只大蓝鸟的注意,外加打算给儿子拉郎配的老头的不满。
小丑还没开始他的游戏就光速扑街,顺带还火遍了网络。
随后他就被追着黑面具手下的红头罩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腰咔哒一声,他怀疑自己腰椎骨折了。
草,这小子比上次还重了点!!吃什么长大的!
哥谭辣热狗给红头罩点了个赞。
如果是一个红头罩,他还能有点办法跟对方来周旋一下然后趁机释放恐惧气体,但他的想法在看到从天花板跳下来的小女孩变成了人体风火轮,还滚了一圈把所有人都打昏在地时,裂开了。
阿这,阿这,阿这,哥谭啥时候出现了这号人物???
红头罩吹了个口哨:“干得不错,但是那些人没必要留一条命,他们在黑帮里混着,又在黑面具手下做事,现在还为稻草人和小丑这样玩弄人心肆意决定人生死的家伙做事,手上不干不净,做人没底线。呵,不长记性的东西,渣滓!”
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稻草人是被小丑推出来当肉盾了。过来找茬,一是稻草人的恐惧气体一旦制作成功,整个哥谭都会陷入混乱,而他不想看到那一幕发生。二是他对稻草人这样和小丑一样喜欢玩弄人心的家伙深深不喜,顺带还要带上一个疯帽匠,那家伙也是,一丘之貉。
恨不得一枪一个。
萝丝玛丽不清楚哥谭的反派们到底有些什么光辉史,她看了看自己的成果,回答:“XD-22说Pa......Bat会生气,让我不要杀人。”
但其实,她并不反感杀戮,不然也不会在找到内尔文之后思考的第一件事是清理会招致战争与仇恨的人群了。
然而,对于她的养父,这个城市的守护者蝙蝠侠来说,不杀才是他的宗旨,杀人是犯罪的。
既然她已经是对方的养女,那么她也不应该走杀戮这条道路。可面前这个把自己全副武装的二哥却是家里唯一一个,星光依旧保持纯洁却沾染血色的人。
她应该从没见过已经背负命债还能这样干净的星星。
她想知道,想了解,他为什么选择杀戮,为什么在杀戮之道上仍能保证灵魂的纯洁,为什么心怀仇恨的同时心怀慈悲。
现在她貌似有些明白了。
他的杀戮不为自己,而是为了无辜的弱小。
他的仇恨不为自己,而是为了更多的未来。
他的愤怒不为自己,而是为了被牵连的人。
他知道自己走了一条什么路,但他问心无愧,义无反顾,哪怕和家族格格不入,哪怕他会因此引来非议......
非......议......?
萝丝玛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拽紧了手里的武器。
「萝丝,你知道吗,语言有时候会成为凶器,和刀无法比,更深,更锐利的插入你的心」
头......好疼......
「你随口而出的几句话!会把一个无辜者的名声搞臭!这个人,还有他的家人以及朋友,都有可能因此受到伤害!」
这是谁在说话?
「你一句不经意的话,或许可以拯救某个人,但同时,也可能会伤害到别人,这一点你不要忘记。千万不要忘记,你所说的某句话,就能简简单单夺走一条生命。」
安稳的意识海产生了震荡,原本已经开始重建的宫殿又开始出现裂缝。
「萝丝,我只是想教给他们,教给他们每个人,在面对问题时刻如何应对。
展开想象力,借鉴各种可能性,换做自己该怎么办?
思考如果对方是自己该如何做,交换不同的想法。
我想告诉他们的…都有好好传达给他们嘛?」
剧烈的疼痛让娇小的姑娘踉跄了一下,但正在跟稻草人斗智斗勇的杰森并没有注意到。
封锁的教室......
一张张沉默的脸......
崩塌的天花板......
咳血的,面容模糊不清的男人......
用刀刺穿自己左手的男人......
昏迷不行的男人......
「刀子戳进去......血会流出来......还会感到疼痛,有时候甚至会夺走性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如今这个社会在不停地匆忙运转,让人们甚至无暇注意到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做什么样的事会伤害对方,别人对我做什么会让我痛苦......
我不希望你们,长大之后都变成注意不到这些事情,情感麻木的人。你们要发挥想象力,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在做决定之前要暂时停下来,严肃地问自己,这样做是不是真的是对的?
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却没人能做得到。我就是希望你们能明白,思考有多么重要。」
他是谁?
他到底是谁?
胸口好闷,呼吸变得好困难,好难受,头好痛。
唇瓣被不知不觉咬破,殷殷红色从伤口涌出,顺着皮肤蜿蜒淌下。
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她紧紧闭着双眼,想要回忆起那个男人的容貌。
「阿飒,你笑话冷场了哦。」
「阿飒......不,柊老师。」
“哥......哥......”
她努力抬起眼皮,看向在场唯一一个熟悉的身影,想要寻求帮助,却缓缓睁大双眼,先一步伸出了手。
“砰!”
不可以!她不能再失去一次!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丢出了手中的武器,随着铛得一声,飞出手的查克拉姆一个正面击中了朝杰森飞驰而去的子弹,一个重重地穿过在了装晕躲过她攻击而潜伏着偷袭的男人的头颅。
犹如切开豆腐一样简单,保护大脑的头骨就这么被整齐切开。
奇怪的是,能轻而易举切开人骨的利刃却在砸到墙的瞬间没有嵌入墙体,而是又一声铛地反弹了回来,直直冲着稻草人的方向而来。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杰森还没反应过来,稻草人已经开始尖叫了起来,又无法从红头罩的重量下逃脱,眼见着就要切过来了,两眼一翻,吓昏过去了,很快,一股异味蔓延了开来。
反应过来后迅速转移自己,顺带开了几枪改变了那玩意儿的飞行轨迹后,杰森才发现,稻草人,这个和小丑一样喜欢用毒气的家伙,因为恐惧,失禁了。
喜欢撩拨人家内心深处恐惧,还是恐惧气体的制造者的稻草人被恐惧吓失禁了。
他直呼一个好家伙。
要不是有颗小炮弹朝他这边跑了过来还把他抱得死死的,他还真想给稻草人来几张360°无死角拍摄,然后发到蝙蝠洞里。
老头子到底捡了个什么姑娘回家啊......
她的武器,她的穿着,她的能力,还有这股怪力,得亏他还放心地把人放回家。
不过他也能想到为什么。
她将赤诚之心展露给了他们,好无遮掩。
这对蝙蝠家族的人来说就跟稀世珍宝一样。
毕竟,就算是刚复活时,记忆混乱的他,也会对周围一切都具有攻击性和警惕心。
即便是穿着战衣也能感受到小姑娘越来越用力收紧的手臂,他心情略复杂地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好了好了,我没事,我也不会对老蝙蝠说你杀人的事,你勒得我有点疼,先松开,乖。”
小姑娘没理他。
杰森皱起眉,觉得不太对劲,偏头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小姑娘的嘴角已经被她咬得血肉模糊,两个眼睛虚虚地看着地面。
他知道,这是陷入了自己回忆里的特征。
重新看了眼被当豆腐劈开的家伙,他琢磨着:
对枪有ptsd?
不太像,要是对枪有ptsd的话,那么她就不会在明知道对方有枪的情况下还跟着他进来了。
刚刚还发生了什么?
被枪瞄准的人,是他,而他是她名义上的兄长。
所以是她曾经也有个哥哥以这种方式死去了?
杰森不知道自己猜的几乎不离十,虽然还差了那么一星半点。
他伸手,强行把手指从小姑娘的齿贝和下唇之间的间隙卡了进去,撬开了她折磨自己的牙齿:“再这么咬下去,你就要把你的嘴唇给咬下来了,真是的,这么狠,你就不疼吗?”
疼......
脑子里又闪过一个画面,她好像在低头给一个人的手包扎......
「你对自己下手这么狠,你就不疼吗?」
「疼,疼的不得了,但比起癌症带来的痛苦,这不算什么。利器造成的伤口会愈合,但心上的伤口却永远在流血。你一句不经意的话——」
“——或许可以拯救某个人,但同时,也可能会伤害到别人,这一点你不要忘记。千万不要忘记,你所说的某句话,就能简简单单夺走一条生命。”
泪,从眼角流了下来,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开始一个接一个重新被唤醒。
记忆宫殿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行重建,那些曾经被打成粉碎的文字重新排列组合,回归自己本身应该存在的位置。
满载着重要回忆的画卷挂在长廊两侧,不断地重播着。
她全部想起来了,她的身份,她的来历,她的一切的一切。
那些并肩作战的回忆,那些只剩下悲伤遗憾的故事,那些已经逝去的羁绊。
还有
在漫长时光中唯一给了她一个接纳的拥抱,并告诉她,她已经努力得够多了,已经可以不用那么努力的人——柊一飒。
被烧毁的照片也不是什么全家福,而是她和那位温柔的教师,她的女朋友还有那个游泳特别优秀的女孩子的合照......
最后全都葬送在一场大火里,她亲手点燃的复仇的火焰里。
深蓝色的眼眸不再透彻,就像是倒映着夜空的湖水被人滴了墨汁,混沌,晦暗,疲惫,痛苦。
满目沧桑的先知松开了杰森,轻轻呼唤:“XD-22,不,1789......”
『你......想起来了?』
1789表示这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了,它甚至还没做好准备,她就已经记起来了。
一个不小心,1789把这句话也发在了联络器上,看到这几句话的杰森瞬间肌肉紧绷了起来。
“请不要那么紧张。”
萝丝玛丽看着他,包容,且慈爱:“我只是暂时地想起来了全部。基尔什塔利亚对我的大脑施加的魔术并没有那么简单就破除。如果无法解除他的魔术,即使大脑受到的损伤修复,我依旧无法记忆起过去。”
“基尔什......塔利亚?”
刺客联盟的塔利亚已经够麻烦了,还来一个会魔法的塔利亚??
『什么??!可恶!大家都是魔法山脊走出来的为什么我只能是用泡泡机和卡巴拉!!我对魔法魔术只懂理论,完全没检测到魔力波动。』
她看着杰森,仿佛没看见他展露的警惕一样,收回了自己的武器:“不要探究其人,不要涉入其中,他早已超越了世界能承受的范畴,是被驱逐的成神之人。”
“他否认了所有的泛人类史,他借着我的手在逐步摧毁小世界,在他剩下的最后一次能力被使用掉之前,这个世界无法承担干涉神明之间纷争的后果。”
“你到底是谁?”杰森问。
“别人眼中的我,古代人的后裔萝丝玛丽,刀锋舞者,接替先知的影子卡莉,一个无法被死亡眷顾的可怜人。”她朝着杰森淡淡地笑了笑,“但我只是一个罪人。”
“一个没能拯救自己故乡的失职者,一个刽子手。”
感受到她的记忆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对面前的青年,她现在名义上的养兄恳求道:“能否替我传达一句话?不要让失去一切的我再失去任何家人或者朋友。”
“我爱着神造的一切,却无法爱死亡,我已经历过两次,无法经受第三次失去。不死的我却只能注定会失去,所以......”
所以请不要在寿终正寝前意外死亡,不要让她心生怨怼。
这句最重要的话却没能赶在她的忘却循环开始之前传达给他。
清明透彻重回大海,她不会记得刚刚自己经历的一切。
而这一切,都是另一人的所作所为强行导致的结果。
杰森的手动了动,许久,直到小姑娘疑惑地看向他,问他是谁的时候,他才叹息着,揉了揉她的头:“等我把稻草人处理好了,我带你去市里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