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是上路了,但总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并不想让陈青这么好好的活着,甚至未来有一天还有飞黄腾达的时刻。
而为了防止这种可能的出现。
北镇抚司,大堂之上。
没能送别陈青上路的锦衣卫千户陈发正跪在地上,之外他的身旁还跪着一人,那竟是宋晚钰!
而坐在大堂上的是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主管北镇抚司的刘锦。
“此行派你二人前往浙江,一是让你们调查浙江的贪腐大案,二就是什么你心中也清楚。”
“所以你们要时刻记着,无论是为皇上,还是为天下臣民,都要保护好他。”
“是,刘公公!”陈发与宋晚钰跪在地上深深一拜,然后缓缓站起向堂外走去。
诏狱门外,雪花已经落了满地。
北风还在呼啸。
陈青以为他这次被发配浙江台州是没有家人来看自己了,但谁能想到就在他前脚刚踏出诏狱的黑木门,两道年轻的身影就快步走了过来。
“青儿,你这是要去哪啊?”
“哥哥,你……”
这是两个女子,其中一人三十多岁,略显老态的脸上布满了泪水,这是陈发的妻子,陈青的婶婶,这么多年一直将陈青拉扯大。
而另一个女子,年岁十六,正值花季,容貌极美,这是陈青的妹妹,此刻也已泪水湿润了眼眶,脸上尽是痛苦。
和其它钦天监臣子的家属一样,她们都在诏狱外等待着自己家人的尸体,都准备来给自己的家人收尸。
因为午时三刻到了,而她们那些在钦天监做臣子的家人就会被凌迟。
但是谁能想到他们的家人全都被放了。
而现在也都早早的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唯有李姬和陈梓心在诏狱门外的寒风与雪花中静静地的等着,直到现在陈冲被两位兵部衙役带着出来。
陈青淡淡一笑,双手分别贴在李姬和陈梓心的臂膀,满是喜色的说道:“婶婶,妹妹,我即将前往浙江台州戚继光大营,要去前线抗倭了。”
“这将是我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你们不要担心,也不要失落。”
“很快,我们就会再相见的。”
一阵风雪之中的温情在诏狱这座无情的衙门门口上演了。
尽管有太多的不舍和无奈,但陈青没有死,这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相诉良久,陈青坐上了一旁已经准备好的马车,随着两位兵部的衙役一起,慢慢地从李姬和陈梓心的泪眼中消失了。
新年伊始,又是寒冬时节,瑞雪一落之后,京城街道上的百姓全都裹上了棉厚的大衣,神情喜悦的庆祝。
总算是下雪了。
那脸上许久未见的笑容正是他们对瑞雪的渴望与欣喜。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雪就是祥瑞之兆,而不降雪必将有天灾人祸发生。
而这,正是嘉靖龙颜大怒的原因。
“爹,那陈青无论如何都不能留,此事一旦被皇上知道,您身为内阁首辅,必将为此埋下巨大隐患啊!”
严府,正堂之上,严世番神情愤愤地站在地上来回踱步,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而在身前的主位上,老态龙钟的严嵩却始终闭眼沉默着。
一旁的侧坐上,兵部侍郎魏谦吉与刑部侍郎鄢懋卿脸色都显得非常沉重,不说话,但目光皆都紧紧地盯着主位上的严嵩。
在明朝,分别有两京一十三省。
有六部,兵,礼,吏,户,工,刑,而每一部分别有尚书一位,侍郎两位,分左侍郎与右侍郎。
左为上,右为下。
张居正,身为兵部左侍郎,而这魏谦吉,则为兵部右侍郎。
“是啊,严阁老,东楼兄他说的没错,那陈青看似只是一个九品钦天监漏刻博士,但是通过此次降雪,他已经成为了徐阶手中的一把倒严利剑。”
“如果我们稍有不慎,不将那陈青置于死地,到时候若徐阶指使御史将此事上报皇上,要弹劾于您,恐怕龙颜大怒,对您不利啊。”
魏谦吉见严嵩始终不开口说话,便神情凝重的看向严嵩说道。
一旁,刑部侍郎鄢懋卿接着魏谦吉的话继续说道:“严阁老,此子断不能留,现如今徐阶,张居正故意留下此人为的就是日后杀我们一个回马枪,我们必须要警惕,必须要采取措施反击。”
正堂中,说完话的严世番三人又陷入了沉默,目光只是盯着主坐上的严嵩。
严嵩始终闭着眼,已经八十岁的他此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又像是昏睡了过去,只字不语。
“爹,您倒是说话啊,这个时候您不能睡下去啊!”严世番终于忍不住了,大步走到严嵩身旁,一脸焦急的吼道。
严嵩这时缓缓睁开了双眼,无奈地深深叹息一声说:“你们看着办吧。”
话说罢,严世番脸色瞬间一喜,然后扭头看向一旁坐在侧位的魏谦吉,急忙说道:“魏大人,那陈青是由你兵部衙役押往浙江台州,这件事情可就交给你了!”
魏谦吉立即从座椅上站起,目光阴冷的向严世番拱了拱手,说道:“严大人,此事已有安排,请你和严阁老放心!”
看到魏谦吉早已有所安排,现在又跟自己的儿子严世番先斩后奏,坐在主位上的严嵩不禁又闭起了双眼。
在民间,尤其是京城,很多百姓都把严府的这座正堂叫“二朝堂”,其意味天下大事主要都是在这里做的决定,而能进入这个“二朝堂”的人,也都是天下无数严党之人。
魏谦吉和鄢懋卿,则是这座“二朝堂”的常客,也是严党的资深智囊。
雪花飘落在京城的每一处虚空,从北镇抚司诏狱出来的陈青坐着马车一路向南行去,短短半个时辰,就已经畅通无阻的离开了京城南门。
两位兵部衙役一路上跟陈青都没有任何话说,一个坐在马车外的车厢前,驾驶着马车,另一位坐在陈青身旁,手中紧握着大刀,闭着眼,颇显威严。
陈青本想跟着二位兵部衙役聊聊天,毕竟从京城到浙江台州远行千里,要是这样一路沉默下去,那将甚是无聊难受。
可然否,这二位兵部衙役愣是不与他有任何交谈,让他好生无趣。
“换班了。”
又是几个时辰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是马车似乎并没有要停的意思。
陈冲吃过一些干粮粗饼,喝了喝水,尿了一泡之后,现在已经在马车里呼呼大睡了过去。
一夜未睡,现在甚是疲惫。
但让他不清楚的是,危险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