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权在跟宋征玉说话的时候,依旧遵守着臣子的本分,但宋征玉总觉得对方看着自己的目光有点奇怪。还好不用他再次开口赶人,对方就已经自觉地离开了。
过不久,顾世权出去,将宋征玉的意思传达给了时春,自己则在外殿找了个地方待着,准备等宋征玉醒来将计划继续说完。
裴青和徐重看见时春进去,同样想进去服侍宋征玉。尤其是裴青,这几天相伴下来,他已经差不多了解太子殿下有多敏感了。
他没有怀疑顾世权抱着宋征玉回来有什么,只是担心对方现在的状况。
两人脸上的焦躁根本就掩饰不住,顾世权偶尔轻呷一口茶的时候,目光似无意般朝他们看过去一眼。若是论长相,裴青要更胜一筹,当然,也更碍眼。
顾世权垂眼,目光放在了茶盏中的茶叶上。
锦阳宫连招待客人的茶也都是极好的,醇香味美。
他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宋征玉偎在自己怀中,忍耐着紧咬嘴唇的模样。顾世权放下茶盏,把玩着宋征玉送给他的玉佩,那上面刻了个字,乃宋征玉的“征”。
寝殿内,时春小心替宋征玉褪去外裳时,无意瞥见对方后颈往下,背部一整片皮肤都像是被布料摩擦过度般,泛得红了。这种情况对于经常伺候在太子殿下身边的宫人来说已经见怪不怪,时春问出了跟顾世权差不多的问题。zusu.org 茄子小说网
宋征玉正在那里摆弄里衣,企图遮着自己,听到对方的话头也没抬地就拒绝了,不懂为什么今天一个两个都要他喊徐重或者裴青进来。他正烦他们,尤其是徐重,刚才自己坐在外面,对方直接就靠过来了,要不是对方,他也不会顺着顾世权的话让其余人退下,最后变成这样。
看看自己的状况,宋征玉又吩咐“以后也不要见他们。”
时春有些意外,不知道殿下怎么恼了这两人。想是先前他二人为了争宠,惹了殿下不快,不过这也不是他该管的。
“既然殿下不要裴公子跟徐公子,可要唤别的人过来”
“都唔不用。”宋征玉不小心把里衣扯得太紧了,整个人跟着剧烈颤抖了一下。
不想让时春看出来,他赶紧掩饰了一下,而后就钻进被里,跟着掉下来一大颗眼泪。
“你也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是,殿下。”
时春记得去岁夏天,有个叫刘塘的,给太子殿下亲自摘了几个莲蓬,殿下吃过以后觉得味道不错,还亲自问了对方姓甚名谁。
原本他觉得对方倒是可以前来伺候,闻言便作罢了。
门口,裴青跟徐重看到时春出来,一同上前去问宋征玉的情况。时春没有回答,而是让宫人先将他们送回去了。
裴青跟徐重离开时,顾世权一直低垂的眼皮往上抬了一下。他在外面一直等到日落,听到时春跟他说太子今日不想再费神,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宋征玉是故意不想见顾世权的,他醒来想的事情更多,从徐重到顾世权,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害他不舒服的元凶。不过他这点故意也就发作了这么一回,第二天顾世权再求见,宋征玉没有再拒绝。
他自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殊不知顾世权一见面,就将他的打算看得透了。因为不高兴他抱,所以专门罚他在外殿等了一下午,又不想被他看出来,第二天装作若无其事。
顾世权跟宋征玉说完话,离开走了没多远,终于忍不住笑了笑。
太子殿下还真是,又好懂又单纯。可越是如此,就越让人想要守护这份纯良。
顾世权在一月之间,拿着宋征玉交给他的玉佩,暗中布置了许多事情。
宋征玉对此一无所知,宫中因为苏惜仪的生辰,一时热闹非常,连带着他这锦阳宫都是如此。由于宋钧下的两道圣旨,让众人意识到宋征玉在对方心中的位置短时间是不可能会改变的,趁着这个机会,留在宫中的皇子隔岔五就会来锦阳宫,美其名曰是陪宋征玉说话,实际上都是在做给宋钧和苏惜仪看。
宋征玉嫌烦,顾世权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人没空再上门。
锦阳宫不久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宋征玉每天除了浇浇花以外,最大的爱好就是躺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晒太阳了。
这日也是如此,风吹得太舒服了,耳边又有时春在捧着书念故事给他听,宋征玉盖着毯子,晒着晒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时春发现以后,立刻噤了声,带着宫人走远了些。
睡梦中的宋征玉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绑住了自己,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与此同时,自从他吩咐不让裴青和徐重近身以后,除了个别晚上比较难熬以外,其余时间很少会有的不适又出现了。
并且出现得异常汹涌,几乎难以遏制。像江水决堤,又似火山喷发。
难受。
这是宋征玉的第一反应。
刚要张嘴,下巴就被狠狠捏住,嘴里也被搅成一片。
是在做梦,宋征玉恍惚意识到。
他懵懵懂懂,过度真实的感觉又让他觉得不像是做梦。
意识浮沉,宋征玉猛然睁开了眼睛他依旧躺在藤椅上,连身上盖着的毯子都没有变化。
真的是做梦。
但怎么会做这种梦呢
“太子哥哥,你终于醒了。”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脸,即使知道对方并不会晓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宋征玉还是难免羞耻。
于是对于主动凑上前来的人,也就多了几分迁怒。
“谁准你站在这里的,没有规矩。”
被宋征玉冷着脸斥责的人不见失落,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不仅言辞当中尽是亲昵,还干脆就半蹲在宋征玉边上,毫不见外地挽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太子哥哥还是跟从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宋怀行,不许你碰我”
宋征玉的音调陡地拔高,更是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胳膊从对方手里拿出。
才从那样逼真的梦中醒来,稍微一点的触碰都能对宋征玉造成强烈的影响。在宋怀行搂住他胳膊的时候,宋征玉就感觉到了一股极端恐怖的刺激,几乎要当场失态。
分明是他在叱责人,可也是他骤然就红了眼圈,看上去像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宋怀行今年不过十七,从年前就开始跟随大军东征西战,在此之前,和宋征玉的关系也没有多亲厚。因为苏惜仪寿宴,对方自然也回到了宫中。
昨天时春就跟宋征玉说过,宋怀行今天这个时候会来拜访,所以关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的身份,宋征玉根本不作他想。
他喊的名字是对的。
不过宋怀行像是被吓到了,又像是有些好奇,定定地望了他好长一会儿时间。
“太子哥哥,你生气了吗”宋怀行没有在意宋征玉的反应,还帮着他一起把衣摆理了理,宋征玉的衣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乱。
“不过太子哥哥就算是生气了,也还是那么好看。”
他语气里的讨好和高兴几乎不做掩饰,莫名的,宋征玉觉得宋怀行还有些兴奋的样子。
怪人。
隆冬初雪,前太子被迫让位于其胞弟,后者隔年继位,将其流放于岷州。
因为原书里他的结局只是被宋怀行流放,没有危及性命,宋征玉也不怎么怕对方。
更因为他想了想,书里面只提到原主在顾世权面前惺惺作态,宋怀行不在这之列,宋征玉根本就没有丝毫假装的意思。其实前面对宋度跟宋究他也可以这样,但那时宋征玉才刚来,还没有想明白。
对于宋怀行的亲近,太子殿下堪称是刻薄地看了他一眼,高位者的矜傲顿时显露无疑。
“放肆,身为皇子,你的礼仪便是见到兄长也不叩拜吗”
以宋怀行跟他的关系,实际上是不需要行大礼的。
但太子殿下心胸狭隘,为人刻毒,即便是同胞兄弟,也不会轻易放过。
宋征玉在宋怀行起身后,还指了一旁铺着鹅卵石的小路,高高在上地发话。
“跪在这里,等我满意了,才可以起来。”
大约心情好,以至于连原本恶毒的语气听上去都透着几分天真意味。
宋征玉本以为宋怀行不会答应,谁知道对方听到他的话后,竟然真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是我不好,太子哥哥不要生气了。”
远处,时春以及跟着宋怀行过来的宫人见到此番情状,皆是变了脸色。
前者是担心太子殿下的举动会被有心人说出去,有损名誉。后者则是相当不忿,主子回到皇宫连休息都没有,就直接过来拜见太子了,谁知对方竟然还要有意为难。
宋征玉被宋怀行过分听话的表现弄得怔了怔,只是随即,他的脸上就又恢复了高傲之色。
太子殿下坦然地重新靠在了椅背上,还有意挑刺般,让宋怀行背挺直一点。
宋征玉觉得宋怀行看着自己的目光有种阴冷动物的粘腻,他不喜欢,所以直让对方跪了几盏茶的功夫,才叫他起来。
那边时春等了一会儿,也知道自己该过去伺候了,便领着宫人走到边上。
“殿下”
时春才喊了两个字,不经意看到宋征玉的模样,声音猛地停了下来不知怎的,太子殿下眉目含情,色若春花,周身还依稀含着几分欢好后的餍足。
这番情状,便是铁人看了也不由得心动。
他以为是方才宋征玉对着宋怀行动了气,情绪起伏过大,才会露出如此颜色。
掩饰好内心的震颤,时春将原本的话说明白。得了宋征玉的吩咐后,时春才让人搬来凳子并茶果点心给九殿下。
虽是亲兄弟,但彼此也没太多话可以说,尤其是其中一方根本就没有要配合的意思。
宋怀行很快就看了出来,并提出离开。
“太子哥哥好生休息,等明日臣弟正式拜见过父皇母后,再来同太子哥哥说话。”
先前宋征玉跟宋怀行强调了规矩,他离开的时候,还又对宋征玉行了一礼。
宋征玉觉得宋怀行吃错了药。
时春却觉得九殿下这次回来,对于宋征玉这个兄长终于有了该有的尊重。
没人注意到,宋怀行离开时,铺了鹅卵石的小路两旁生长着的杂草被风吹动,闪烁出了一抹晶莹。像是被无意遗漏在此。
只有晚上伺候宋征玉更衣的宫人们有些疑惑,殿下里面穿着的贴身衣裳什么时候换了一套
夜阑寂静,更没有人发现,太子殿下寝殿的某扇窗户被一根绿色的藤蔓撬了开来。
那根藤曼似有意识般,悄悄接近了床上的人,比白天更加放肆地将人紧紧地裹缠住。
轻轻地一声响,藤蔓上开出了一朵漂亮的花。随后这朵花就被藤曼强行塞进了脸色已然不正常的太子殿下的嘴里,饥渴地摄取着他口中的津液。
而殿外,一棵无名杂草被藤曼连根绞碎。
就连杂草根部沾着的泥土,都被它吞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