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匆忙告白

两人一起过了早,又去小区里的小超市买了菜,还去拿了快递。高陆一手提着菜,一手拿着钟雪晴的快递,而她却两手空空,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到家后,两人真的一起坐在餐桌上,高陆拿着笔,一边戴着耳机看学习视频,一边在书上和纸上写写画画,而钟雪晴则把教师资格证的三本厚书一一打开,先大致浏览,然后再进行有针对性的学习。所幸很多知识是她在学校学过的,再说她之前也考过幼儿园的教师资格证,所以还算有底子。两人安安静静、互不打扰,倒是一片和谐宁谧的美好氛围。

其间,高陆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水,还给钟雪晴拿了两个橘子、一瓶旺仔。钟雪晴原本还能看进去书,可是橘子和旺仔都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站在她面前,向她诱惑,冲她示威。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肚子里的馋虫,一个橘子惨遭剥皮。

她尝了一口,甜津津的,水润润的,就分了一半橘子给高陆。

然后,那瓶旺仔还在引诱着钟雪晴,她受不了,开始怪高陆:“都怪你,给我吃东西,害我看不进去书。”

高陆又好气又好笑:“好好好,都怪我。要不,休息一下吧。”

钟雪晴点点头,开始没有负罪感地一心一意喝旺仔。

吃饱喝足,两人继续学习。中午的时候,两人就一起做了饭,吃完,稍微休息一会儿,再投身学习。

钟雪晴其实才毕业两个月,但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看过书一样。的确,工作越来越忙以后,她每天受工作压榨,被加班磨疯,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思静下心来看书。而现在,真的沉下心来看书后,她才觉得,能够有一整天的时间用来心无旁骛地沉浸式学习,是一件多么幸福、多么难得、多么奢侈的事情。她现在,不过只能沉浸式上班罢了。

而且,她发现,虽然高陆平时看上去给人一种不太靠谱的印象,但他学习的时候,全情投入,一丝不苟,注意力高度集中,很能带动钟雪晴。虽然钟雪晴不是个需要带动的人啦,她自己就能看进去书。但是有个同样专心致志的伙伴,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心中对高陆的印象又加了一分。

等到段梓鑫开门回到2501,发现钟雪晴和高陆一起在餐桌上寂静无声地学习时,钟雪晴这才意识到,段子和梦雪回来了,自己也可以回家了。

但她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局促和拘束,反而挺享受和高陆在一起的学习和生活时光的。

大概真的是把他当作无话不谈的朋友了吧。钟雪晴这样想。

段梓鑫昨天从高陆那儿知道钟雪晴没带钥匙,所以特意下午就带着熊梦雪回来了,而不是平时的吃完晚饭后。

钟雪晴带走了自己的包包和一摞书,再次向高陆和段梓鑫道谢,然后就奔向阔别一天的梦雪和2502。

高陆依然是送钟雪晴到门口,目送她进2502。段梓鑫看在眼里,冷淡道:“人早走了,看不见了。”

高陆也不生气,开心说:“想见的话,过去敲个门,随时都能见啊。”

段梓鑫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啊,他心里还是为露露高兴的。毕竟露露也是他这三年来最好的朋友。他真心希望朋友能够开心、幸福。当然,钟雪晴也是他的朋友,也是值得露露喜欢的人。

至于熊梦雪……算了,她就是个长不大的熊孩子。

熊梦雪依然处于佛系找工作的状态。这天,她面试完走回小区时,刚好看到高陆和段梓鑫从便利店出来。她鬼鬼祟祟地跟在他们身后,想伺机吓他们一大跳,注意力却被他们的谈话内容给吸引。

高陆问:“你打算一直瞒着她吗?”

“也没什么瞒不瞒吧。”段梓鑫依旧语气平淡。

“你啊,也真是,做好事不留名,真是活**。要不你也给我打三千块吧?”高陆乐呵呵地开着玩笑。

段梓鑫瞥了他一眼,提点道:“你别到处宣扬,别让她俩知道。”

“你放心。要不是我自己在你房间发现银行小票,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告诉我?”高陆好奇问。

“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段梓鑫神情寡淡,语气自然。

跟在他俩身后的熊梦雪却再没了吓唬他俩的兴致,她的脑袋里响起一阵惊雷。这是什么意思?所以她银行卡里的三千块钱,不是找她借钱的阿姨还的,而是段子打的?

她默默无语地继续跟在他们身后,但是心里早就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她不知道段梓鑫的用意何在。进入单元楼,段梓鑫和高陆在等电梯时,熊梦雪仍旧影子般跟在他们身后,高陆这才注意到身后小小一只的她,吓了一大跳。

“梦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高陆惊魂甫定、故作镇定。

“为什么骗我?”熊梦雪径直望着段梓鑫,小声问。

段梓鑫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红红的眼圈,不知该作何回答。他不知道熊梦雪为什么没头没脑问出这句话,是刚才他和露露的对话被她听到了吗?但他还是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我问你为什么骗我?!”熊梦雪见段梓鑫一声不吭,瞬间怒气上头,竭尽全力地大吼一声。电梯正好下来了,电梯里的住户神情古怪地望着他俩,赶紧离去。

“要不,先回去再说?”高陆尴尬地从旁协调。

他拉着熊梦雪和段梓鑫进了电梯。熊梦雪一路直勾勾地望着段梓鑫,强忍着满腹五味杂陈的情绪。

她跟着他俩进了2501,一进门,就继续不依不饶地质问段梓鑫:“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想骗你。”段梓鑫终于开口。

熊梦雪红着眼睛抬头望着段梓鑫,他坦然地回望着熊梦雪,丹凤眼里平静但真挚,湖水般纯粹深沉。

她明知段子没有恶意,但还是心理上接受不了这种自作主张的所谓“为她好”,所以继续肆意发着脾气:“我被陌生人骗一次还不够,你也要骗我一次是吗?你看我这么好骗,是不是心里觉得我很蠢、很傻?你看到我傻呵呵把骗子阿姨当好人,是不是觉得很好笑?你是用什么心情陪我去撤销报警的?”

段梓鑫刚想解释,但张口却无言以对。他这种消极的态度愈发激怒了喋喋不休的熊梦雪。

“我自己犯的错,自己受的损失,我自己承担。你帮我算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男朋友!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你也不能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吧?!”熊梦雪拼尽全力说完这些话后,晶莹的泪珠也早已滚落一地。她擦着眼泪转身往外冲,可这个门怎么也打不开。她崩溃大哭:“连门也欺负我……呜呜呜……”

高陆推推段梓鑫,示意他上前哄哄。段梓鑫原地愣了一会儿,缓缓上前,犹豫了一下,想伸手去牵熊梦雪的手,却被她一掌打落,并向他投来仇视的目光。

他狠了狠心,用力牵住熊梦雪的小手,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

其实,熊梦雪的脾气在段梓鑫主动牵她手的时候,就已经缓和了一点儿。但她还是控住不住地大哭,越哭越委屈。

高陆识趣地回了自己房间,只是把门还留了一道缝,躲在门后瞪大眼睛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熊梦雪哭得伤心,但段梓鑫却不为所动。他甚至开始玩手机。

她一边哭一边心里腹诽:死段子,臭段子,活该单身一辈子!女孩子都哭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不安慰我?!难怪黄雯静要和他分手。是我熊梦雪,也得和他分手!

段梓鑫拨弄了两三分钟手机,这才打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梦雪,喝点水吧,眼泪都流干了。”

熊梦雪顺着台阶下,抱着水咕噜噜地喝了进去。她一口气喝了半瓶水,这才忽然意识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梦雪’?你刚才叫我‘梦雪’?”

“没有,前面还有个‘熊’字,你没听见。”段梓鑫不动声色地矢口否认。

“不对,就是‘梦雪’!就是‘梦雪’!我耳朵灵光着呢!”熊梦雪较真道,这一较真,反而忘了自己原本还在流泪。

“不仅脑子不好,还耳背。”段梓鑫嘟哝着,从茶几上抽出几张卫生纸硬塞到她手里,“自己擦眼泪,脏死了。”

熊梦雪横眉怒视,不甘不愿:“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你给我擦眼泪吗?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

“少看点脑残小说,本来就笨。”段梓鑫舒了一口气,总算把一时忘形叫她“梦雪”这一茬给搪塞过去了。

“……段子,谢谢你。”熊梦雪自己擦着眼泪,忽然说。

段梓鑫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我知道,你是想帮我,才会打钱给我。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是说,我不需要你这样对我。没有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就算上当,就算被骗,这也是我该自己经历、自己承担的后果,不能让你来帮我买单。你没有理由,更没有义务这样做。我必须自己摔了,自己痛了,才能真正成长。”熊梦雪平复了心情,娓娓道来。

段梓鑫看着她眼里浮沉的泪光,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不是滋味。

“我只是,想让你相信这个世界。”段梓鑫酝酿了很久,还是说出了真实想法。

“我本来就相信啊,”熊梦雪破涕为笑,笑中带泪地望着他,“我才不会因为这一件事情,就否认了世界的美好。我知道,善与恶都是相对的,就像光明和黑暗一样。我不会因为乌云暂时遮住了太阳,就否认光的存在。我一直相信,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但我也不否认坏人的存在。不过啊,我也说了,下次再遇到有人需要帮助,我还是会尽己所能地伸出援手。但我也不会傻傻地把钱给对方了。”

段梓鑫低声说:“那就好。”

“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你的。我马上就给我爸妈打电话,坦白真相,让他们转钱给我。骂我就骂我吧,我也确实该骂。”熊梦雪可没忘记还钱这回事。

“不着急的。”段梓鑫说。

“怎么能不急?和钱有仇吗?段子,以后别做好事不留名了。你就该让露露或者晴儿告诉我,让我好好地感动一场。你看你,做了好事,还挨了骂,得不偿失吧。”熊梦雪心中的坎已经迈过了,都开始开玩笑了。

她又沉默了半晌,回想起自己在盛怒之下口无遮拦,当着段子的面说了喜欢他的话,这会儿才有点马后炮地害羞起来。

她没想这么早向他告白。她总觉着,应该等段梓鑫完全放下黄雯静之后,再跟他正正经经、大大方方告白的。不过啊,她可是敢作敢当的熊女侠,话已出口,那也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干脆顺水推舟、一鼓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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