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饱喝足,这才继续起程去买菜。
“段子,你可别再小看我。你上次嘲笑我不认识葱和韭菜之后,我就勤学苦练、暗下功夫,我保证,今天的菜不会买错了。”熊梦雪胸有成竹地说。
“哦?那你说说,这是葱还是韭菜?”段梓鑫指着他面前小摊上一堆一根根绿油油的菜问道。
“这有什么难的,”熊梦雪走过来,随手拈起一根,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自信满满地说,“这不就是葱吗?”
卖菜的阿姨善意地笑起来,提醒道:“小姑娘,这不是葱,也不是韭菜。这是蒜苗。”
“啊?”熊梦雪哑口无言,她心想,阿姨一定觉得像她这么大的人了还连菜都不认得,怕不是个傻子吧。于是,她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悻悻然离开了这个摊位。
“段子,你阴我。”熊梦雪翻着眼睛埋怨道。
段梓鑫淡定回复:“兵不厌诈。”他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挑了几个土豆。
“但是我除了葱、韭菜和蒜苗这三胞胎不认识以外,其他菜我还是认识的。”熊梦雪笃定说,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段梓鑫随手一指:“这是什么?”
熊梦雪定睛一看,志在必得地说:“这不就是油麦菜嘛!我奶奶经常做给我吃的!”
买菜的大叔无语道:“这是莴笋叶子。”
熊梦雪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今天真的不是买菜的良辰吉日。
段梓鑫付了土豆的钱,继续往菜场里面走。
熊梦雪还不服输,她说:“莴笋叶子和油麦菜也是双胞胎,别的菜我肯定都认得。”
“那这个?”段梓鑫指着一大盆豆芽,“这是什么?”
熊梦雪这次感觉胜券在握:“豆芽我还是认识的!我以前在幼儿园上班的时候天天吃白菜、萝卜、豆芽,都快把我吃成兔子啦!”
“我是说,这是黄豆芽还是绿豆芽?”段梓鑫又提出了灵魂一问。
熊梦雪脑门发麻,眼前发黑:“怎么还有附加题的啊?”而段梓鑫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并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
她见这豆芽的颜色看上去挺绿的,就开始瞎蒙一气:“绿豆芽?”
“这是黄豆芽,”段梓鑫又指了另一盆看上去身量更纤细、头顶的豆子更小巧的豆芽说,“那才是绿豆芽。”
熊梦雪三轮都完美地避开了正确答案,面子上有点挂不住:“那我哪里认得嘛。你分明就是故意和我过不去!”
“是你自己说你认识菜的。”段梓鑫一针见血地指明要点。
“我就是认识嘛!”熊梦雪厚着脸皮继续嘴硬,“只是有时候,难免认错嘛。”
“就这你也好意思说你认识?我幼儿园的时候都比你认识的菜多!”段梓鑫忍无可忍。
“认识几个菜有什么了不起的,今天就算没有你陪着,我一个人也能买齐这些菜的!”熊梦雪赌气道。
段梓鑫紧接着她的话不饶人地说:“那好,你自己去买吧,我就在这等你。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菜买来!”
树靠一张皮,人争一口气,熊梦雪可不想让段梓鑫认为她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傻丫头,虽然她的确就是。于是她愤愤然说:“自己买就自己买!”她说完便朝前疾走,开始了她一个人的买菜生涯。
熊梦雪照着干饭天团群里大家说的菜单去买菜。其实啊,她只要张口去问,总能买到正确的菜,毕竟她不认识菜,但菜贩认识啊。可是段梓鑫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不好去问商贩,一问就暴露了自己不认识菜的事实。而现在,段梓鑫不在旁边,反而更有利于她去询问了。
不过她还是一边买菜,一边小声吐槽段梓鑫:“死段子,臭脾气,让我一下会死啊。”
她一个人买完了全部的菜,每一样菜都不算重,但是加在一起还是挺有分量的。身量娇小的熊梦雪两只手都提满了菜,没走几步,就要累得走不动了。而且这袋子,格外勒手,她想起晴儿一个人把两个那么大的蛇皮袋拖回家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晴儿小小的身板,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而她光是提这些菜,都想悲天悯人、叫苦连天了。
“臭直男,肯定就是故意跟我作对,害我一个人提这么多的菜……活该没有女朋友!”熊梦雪走一步,歇两步,嘴里还不忘继续吐槽段梓鑫。
她刚说完,左手忽然一轻,她听到有个人说:“我来吧。”不用说,这个人就是熊梦雪刚才吐槽了一路的段梓鑫。
熊梦雪左手的重担卸下后,右手也重获解放,段梓鑫把所有的菜都接了过去。
“谢谢。”熊梦雪为自己刚才骂了段梓鑫而感到有一丝内疚,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段梓鑫没回复她,拎着菜大步流星地往回走,而熊梦雪小媳妇般跟在一旁。
没走几步路,熊梦雪实在跟不上他的步伐,忍不住问:“段子,你走得太快了,你走慢点行吗?”
“是你自己太慢了吧。”段梓鑫头也不回地说。
熊梦雪腹诽:亏我刚才还因为骂你直男,而感到有一丝愧疚。果然,直男就是直男。
其实啊,熊梦雪不知道,段梓鑫是看熊梦雪满头大汗,想快点回家,让她歇息而已。
他俩回到2502之后,接力棒就要交给钟雪晴和高陆了。
这是高陆和钟雪晴两人第一次一起做饭,他俩穿上同款围裙的时候,高陆有种莫名的微妙感觉——他觉得这是情侣围裙。
“晴儿,你说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今天我就是你的小跟班、小尾巴。”高陆跟摇着尾巴卖着萌的萨摩耶一样,这让钟雪晴可有点吃不消。
“那你先把土豆洗了吧。”钟雪晴吩咐道,她自己先淘米煮饭。
客厅里的熊梦雪和段梓鑫正在边看电视边等饭吃,段梓鑫只能陪熊梦雪看他丝毫不感兴趣的恋爱真人秀。他就搞不懂了,明明都是逢场作戏,怎么还有人看得这么津津有味、如痴如醉?
当然,此刻正看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的熊梦雪边嗑瓜子边磕CP,压根不知道直男段梓鑫对她的无语。
高陆洗完土豆,就拿出刨子准备削土豆。钟雪晴正好煮了饭,她无意中看了一眼高陆,正好看到他打算削土豆的这一幕。
“高陆,我来吧,你去洗菜就好了。”钟雪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高陆身边,还没等到高陆的回应,就从他手中接过了土豆和刨子。
两人的手发生转瞬即逝的肢体接触时,高陆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看到钟雪晴低着头认真地给土豆削皮。
她的左手握着那颗原先在他手心里的土豆,右手一上一下地灵活移动着,把土豆棕色的外衣褪去,露出原本的颜色。
钟雪晴的手小小的,高陆昨天陪她去还手推车的时候握过两次,他的大手能轻松地将其整个包裹住。当然,时间再往前数,他大半夜去小区门口接加班的钟雪晴回家的那次,也握过她的手。那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牵手。
既然牵过,那么她的小手柔若无骨的触感他就有过亲身体会,并且,他还挺想再牵一次的。或者说,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够随时随地想牵就牵。只是他知道,离这一步,还差得老远。
而这双手月牙白的柔美颜色,又让人不由自主看得目不转睛。见了这双手,高陆算是知道“纤纤玉手”“手如柔荑”“指如青葱”这些词,是真实存在的。
钟雪晴意识到高陆站在原地没动,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正痴痴地望着自己削土豆。
她担心高陆怕他误解,赶紧解释:“我不是嫌弃你不会干活,我是怕你又削到手了,还是我来放心一些。”
高陆的眼神终于由她的手上移动到她的脸上,见她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便笑起来:“晴儿,你这是担心我又受伤吗?”
钟雪晴感觉自己刚才的解释简直是多此一举,正好掉入贼窝。她白了他一眼:“不是,我就是嫌弃你不会干活。”
高陆知道钟雪晴在口是心非,暂时没有继续逗她。他开始帮忙洗菜。
小小的厨房里,尽管开着电风扇,依然一屋热气腾腾的暑气。钟雪晴看到高陆满额头的汗,就去客厅,把中央空调打开了。
她是想省钱,但是该花的还是得花。累着自己可以,热着朋友,那可不行。节约和抠门之间的界限,她还是知道的。她从来都是对朋友大方,对自己小气。
高陆承包了所有洗菜的活计,而钟雪晴则负责切菜。两人在小小的厨房,时不时就会有交流,无论是口头的,眼神的,还是肢体的。
“晴儿,你看我剥这么多的蒜,够吗?”高陆向钟雪晴伸出右手,手心里是五六瓣蒜。
“够了,洗一下给我吧。”钟雪晴说。
“给。”高陆凑过来,望着钟雪晴,把蒜瓣放在砧板上。
高个子总容易给人压迫感。钟雪晴抬头看了他一眼,尽管开了空调,他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她便说:“你先去客厅吹会儿空调吧,马上要炒菜了,我来炒就好。”
“那怎么行,说了你要带我的,我得在旁边跟着学习才行。再说,我也跟着网上学了一下炒菜的,你就把土豆片和番茄炒蛋留给我炒吧。”高陆兴致勃勃、信心满满。
钟雪晴不好扫了高陆的兴,也就由着他去吧。她做完了两菜一汤,把土豆片和番茄炒蛋留给了高陆。
一股子呛鼻的油烟味混合着辣椒味蔓延到客厅,熊梦雪忍不住咳嗽起来。她杀到厨房门口,大声问道:“晴儿,你炸厨房呢?”
钟雪晴捂着鼻子从厨房里躲出来,呼吸了一下客厅中受污染较少的新鲜空气,解释说:“是高陆在炒菜。”
“啊?你胆子可真大,他你都敢用。”熊梦雪竖起一个大拇指。
“晴儿,锅里怎么着火啦?”厨房传来高陆的阵阵哀嚎,乒里乓啷,又是一阵金属落地的声音,大概是高陆情急之下把手里的锅铲弄掉了。
厨师掉了锅铲,这和将士丢了武器有什么区别?还没等钟雪晴过去,段梓鑫抢先一步到达灾难现场,解了燃眉之急。
他望着锅里黑黝黝的不明物,嫌弃道:“你在炒炭还是炼铁?”
高陆捂着鼻子强装镇定地找补着:“颜色是次了一点,但是味道一定不让你失望!咳咳咳咳——”他忍受不住刺鼻的辣味和糊味,剧烈咳嗽起来。
“露露,你还是出来休息一下吧。”熊梦雪对高陆说。
“是的,高陆,我们看出你的努力了,这就够了。”钟雪晴安慰道。
高陆还有执念:“可我还有个番茄炒蛋还没炒,我要炒完……”
“你就算了吧,你就不是在炒菜,是浪费食材。我来吧。”段梓鑫说一不二,把还不死心的高陆给推出了厨房,绝了他的念想。
钟雪晴给高陆递了卫生纸擦汗,又给他倒了一杯水。高陆是真的渴到了,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露露,你还是慢慢来吧,别着急。”熊梦雪给了他和钟雪晴一人一个橘子。
“是的,学炒菜也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的。”钟雪晴宽慰他道。
高陆剥开了橘子,吃了一口,酸得他难以下咽,完全失去表情管理。
钟雪晴看见了,就把自己的橘子分了一半给他,她刚才尝过了,很甜。
高陆喝了一大杯水,又吃了这半个甜甜的橘子,这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他感叹道:“以前在家都是我妈不分严寒酷暑地做饭,我只管吃就好了。在学校,也是食堂的叔叔阿姨做好饭,我们只管买着吃。再后来,就是跟着段子有饭吃。现在我自己去买菜,自己去做饭,才发觉,原来我们从来都认为理所应当、轻而易举的事,其实这么琐碎,这么辛苦。”
他顿了一下,继续慷慨陈词:“这么大热的天,能愿意忍受炎热、满身汗水地为你做饭的,那都是真爱啊!”
高陆话音刚落,段梓鑫就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惹得熊梦雪、钟雪晴相视而笑。
熊梦雪开玩笑对高陆说:“喏,你的‘真爱’来了。”
“是你的真爱吧!”高陆故意鹦鹉学舌。
段梓鑫不明所以,也懒得理会,只是说:“可以吃饭了。”
于是乎,四人组又开始了把酒言欢的潇洒小日子。当然,他们并没有喝酒,而是喝的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镇饮料。
高陆问钟雪晴:“晴儿,那你现在就真的毕业了?”
“我倒是希望我假的毕业了,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毕业。”钟雪晴提起毕业就一脸伤感。
“那我还好,我没有太大的感触,”熊梦雪喝了一口饮料,感觉满身清爽,“可能是因为我一到周五上完课就回家,和室友们没太多感情吧。”
“那你是把感情投入到了家庭,贡献给了家人。我天天和小伙伴们朝夕相处,就觉得挺舍不得学校、挺舍不得舍友的。”钟雪晴。
“看出来啦!你一有时间就往学校跑,就跟我以前上学一有时间就往家跑一样。”熊梦雪接话。
“对了,段子,露露,你们毕业的时候怎么样,有感触吗?还是和我一样,没有感情?”
“我和晴儿一样,挺舍不得的。段子和你一样,没有感情。”高陆简短地总结,他的总结换来段梓鑫一记白眼。
“那倒是挺符合你们的性格的。对了,我很好奇,你俩性格这么不同,怎么会关系这么好,还一起租房?”熊梦雪终于问出了心中的谜团。
高陆反问:“那我还想问你呢,你和晴儿不也一样吗?”
熊梦雪和钟雪晴再次相视而笑。熊梦雪解释说:“我和晴儿是大四上的时候,想不开,跑去一家私立幼儿园实习,就认识了。结果,工作没保住,我俩都逃了。还好,朋友保住了,还一直持续到现在。”
“你俩还去幼儿园上过班?晴儿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倒是挺有幼师的风范的。但你这一天天咋咋呼呼的,能做好幼师吗?别吓着孩子。”高陆打趣道。
熊梦雪杏眼圆睁:“还说呢,别说我吓着孩子了,我都快被孩子给吓死了!现在真的,老师难当。孩子们太小,动不动就受伤,我天天被吓得只剩半条命。再说又永无止尽地天天加班,毫无指望,后来,我为了保命,干脆跑了。”
熊梦雪虽说得夸张搞笑,倒也确实是事实。钟雪晴也差不多是因为这些原因而辞职的。
当然,她更惨的就是,她还被William小朋友和他的妈妈冤枉,以及因为不交接就辞职而总共被扣除了三千多块的工资。
当然,噩梦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虽然,她现在的工作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依然是单休,依然是加班,依然是受气,依然是食物链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