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日她都没在东宫见到傅沉砚。
“也好,那个怪人一直不要出现才好。”
后来她冥思苦想,那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分明是傅小白,为何忽然就将沉睡的死阎王唤醒了。
她记得自己在所用吃食上十分谨慎。仔细想来,他似乎是在喝下石桌上那壶酒才变得奇怪起来的。
可酒是从哥哥那里讨来的戎西酒,纵使有两种,她也说只要些未加杏仁的清酒呀。
且慢。
这种酒她曾在月夕夜宴上喝过,有淡淡杏仁香,是不醉人的,连她这种半杯倒的都可入口。
而那日的酒她很快便醉了。
“莫非哥哥装错了!”她惊呼。
温泠月匆匆套着罗裙和外裳,胳膊因那一整夜的云雨仍旧未完全恢复,便总欠了些力道。
手忙脚乱地系着裙子应绑在腰后的衣带,却总是不满意。
“南玉,可以来帮我一下么。”她扭头努力看向手动作的方向,背对大门唤道。
没有听见熟悉的女声,温泠月轻叹,继续同那两根带子较劲。
数不清是第几次牵起不听话的带子,不断滑落着,也一点点蚕食着她的耐心。
倏尔,一双温暖的手覆在她手背,感受到那人的助力,她手指蜷了蜷,将绸缎的主控权交给这人。
温泠月笑着调侃:“阿玉,你何时变得这么安静了?”
身后的人没有给她答复,直到温泠月感受到那人绵长的呼吸是从她头顶传来,才猛然回头。
“怎么是你?”
傅沉砚眉心微蹙,示意她不要乱动。
她不敢回头,却依旧感受到男人靠近她耳垂的吐息。
腰后的动作极轻,衣带在他手中似翻飞的花,转眼便系了个漂亮的结。
她自然不曾想到这个一贯冷漠的男人系得居然比她殿里的女使系得都漂亮。
察觉到她下意识似乎屏住了呼吸,傅沉砚试探地问:“在孤面前你便这样害怕?”
“不、不不是。”她轻轻启唇:“只是未曾料到殿下会亲手做这些事。”
他抿唇看着她,说不清是何情绪。
怕他不信,她重复道:“我说真的。”
羽睫轻扇,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忙又道:“臣、臣妾。”
闻言,傅沉砚失笑,“太子妃做得甚好。”
她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在她看来,这人的转变之大过于离奇。
不久前还因为她叫他小白跟她发了那样大的脾气,几乎快要将她下颌碾碎,可不过短短两日,他就这样……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我……臣、臣妾不明白。”
傅沉砚垂眸,“蔷薇,不比茉莉逊色。”
原来是冬月十七那日的蔷薇花。
“母后传你入宫,今日在她宫中用膳。”
温泠月猝不及防,蓦地抬头,疑惑:“为何这么突然?”
他视线在她束腰和带子上游走,似乎寻找着什么,答道:“据说江南有一民间广受青睐的神医,医术极佳。母后请了他来宫里,顺道也给我们瞧瞧。”
“母后身体不适吗?”她紧张道。
虽只见过寥寥数面,但她觉得皇后是个和善貌美的女子,待她也是极好,是刚入东宫恐惧时最大的安慰。
若皇后娘娘病了,她理当去侍疾陪伴才是。
傅沉砚在她衣饰上一无所获,隐隐有些不爽,却也没有外露,“并非。只是日常请脉,也叫父皇定定心。”
她点点头,又问:“那何时启程?”
“即刻。”
当温泠月再度与他共乘一辆马车时,熟悉的懵懂感并未因他们已做过那事而改变一丝一毫。
反而……和他独处这样狭小的地方时,有一丝紧张。
是否该说些什么缓和?
她侧目偷偷打量着傅沉砚的侧颜。
那人闭目小憩,对这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无聊路程实在提不起兴趣。
其实,以前傅沉砚从未在这段路上真正休息好过。
今日却难得的沉睡了片刻。
不知是他那日吞下杏仁后再次见到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之人而疲倦,还是身旁姑娘身上盈盈蔷薇香太过好闻。
有一种令他安心的奇效。
但想必不是这样。
因他总出乎意料想起十七那日,黄昏下惊鸿一瞥的满园蔷薇。
她身上的气息令他想起那天的一切,包括那副画上,令他不齿也是纪念的,鲜明的疤。
或许……或许她没有那样厌恶他吗?
马车摇摇晃晃,小小一只驶入偌大的宫城。
凤华殿内,檀香袅袅,少女露出一截的白皙手腕在迷雾后依稀可见。其上搭着一块帕子,传说中神医轻点把脉,面无不妥,笑着回了皇后。
“启禀皇后娘娘,依鄙人所见,太子妃娘娘身子一切安康,调养地极好,连小病也少有。”
温泠月抿唇向皇后笑得明眸弯弯,转而直勾勾地看向圆桌上摆满了的午膳,冰糖肘子、脆皮烧鹅、金乳酥、水晶卷……
她看着垂涎三尺,只不断瞥着这个老神医何时结束看诊。
“只是……”他话音未完,残忍地打断温泠月的欲望,“娘娘素日似乎吃得过于甜腻,倒不是不好,可总是有损身子康泰,气血亏褪,如今天寒更易咳疾啊。”
听罢,皇后本笑吟吟的连忽然紧张起来,招手匆匆将婢女唤进来,火急火燎道:“快把桌上的糕点都端下去!”
“啊……”温泠月欲哭无泪,抬手想要说些什么,抬起来后只能无力摆了摆,看着可爱香甜的糕被退下去。
这才是真正的气血亏空。
可皇后的话也未说完,只听她立马接着说:“都重新做一份送过来,记住要少搁糖啊!”
想了想,还觉得不太尽兴,又道:“再做一杯清茶来,加些花露,莫要放糖!”
温泠月被皇后不假思索的一顿命令说得一愣一愣,不过须臾,那些端走碟子的婢女又陆续端着一份份新的上了桌。
“先生,这样可行?”
皇后恢复笑吟吟的模样,方才指点时抬起的手此时安然捏着一只柔黄的丝绣帕子,仿若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年逾七十的老神医一顿咳嗽,差点以为方才说过的咳疾立马便要在自己身上发作了。
瞧着那两个女子直勾勾盯着午膳的模样,老神医在禹游从医数十载,第一次想拿一条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