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曾留下选择的余地与他。
更何况,从来不会是他抛弃她,只会是她抛弃他罢了。
所以,只要可以哄得她开心,再怎么样的讨好也不为过。
只是,这一回,不可以。
却见沈要冷冷的睇了莺儿一眼,又一瞬不瞬的断然道:“去把梁耀送的东西拿过来。”
萧子窈一惊,只一瞬,便慌了神。
“那是梁耀送给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擅动!”
沈要冷然不应。
萧子窈更恼,便转向莺儿喝道:“不准把东西拿给他!”
一时之间,莺儿左右进退两难,便有些面露难色了。
“这、这……莺儿不敢妄为……”
沈要于是不动声色的掷出一字。
“——去。”
只一字落地,莺儿便忙不迭的撵着小碎步逃了下去。
萧子窈登时叫了起来。
“沈要,你又要做些什么!”
沈要只静静的望定了她,道:“子窈,你分明知道的——我要烧光所有的玫瑰。”
莺儿手脚麻利,果然快去快回。
却见她战战兢兢的捧着一摞皮影小人,说话也发颤。
“沈军长,这便是梁二少爷送来的东西……”
萧子窈作势便要扑上前去,却被沈要一臂擒下了。
“沈要,不准你乱动我的东西!”
沈要不言,只漠然的扣紧了那一尺纤腰,又好整以暇的拈起了一张女像细看起来。
“此女佩着蝴蝶坠子,是不是祝英台?”
不待萧子窈开口,却听得他又道,“如此一来,那另一张,想必便是梁山伯了罢。”
他便默默的沉了下去。
面色沉了,目色沉了,心更沉了。
他于是恶狠狠的、一字一顿的说道:“把这些东西,统统给我烧掉。”
莺儿不疑有他,立刻颔首应下。
“请问沈军长,是我拿下去烧掉,还是……”
沈要沉吟不语,复又滞了片刻,才道:“去取炭盆过来,就在这里烧掉。”
莺儿转身便走。
萧子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沈要,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
她撕扯着他的襟领,又胡乱的去咬他的臂膀,仿佛发了癫似的,总也挣不脱、逃不过。
白幼清紧踩油门,紧咬牙关,泪水夺眶而出。
她心心念念的陆均廷,最后竟离她而去。
陆均廷和白幼清在大学里恋爱,可毕业后,却难为父命,娶了青梅竹马的苏以沫。
白幼清因为这桩婚事哭过,可是哭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最开始,陆均廷不爱苏以沫,对她百般羞辱。
白幼清以为,陆均廷对苏以沫的坏,便是对她白幼清的爱。
可他永远成了苏以沫的合法丈夫,他是她白幼清的爱而不得。
直到有一天,苏以沫留下了一张离婚协议,远走高飞。
白幼清以为这是上天的成全。
他便施施然的照单全收。
只听得他如是道:“凭我不能失去你。”
不刻,莺儿便将炭盆取了过来。
她一面打起了火折子,一面又小心翼翼的偷瞄着沈要的脸色。
——仍是冷的。
如此,那炭火就该生得旺些了。
萧子窈倏尔呜呜咽咽的落下泪来。
“沈要,你骗我,你原来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沈要淡然轻笑一下。
又无奈,更凉薄。
萧子窈看得真切。
他说:“子窈,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话毕,复又转向莺儿,只厉声道:“撕碎了再烧掉,一片也不准留!”
如此,皮影的小人们便纷纷的死去了。
先是头冠,祝英台顶的是落了蝴蝶的凤冠,那蝴蝶来得轻,去得也轻,烧死的时候更轻,风过不留痕。
又是水袖,又是长衫……
只待烧尽了,却也没有什么梁祝化蝶,更翩翩舞起。
沈要终于松开了手。
萧子窈一下子跌出了他的怀里,只匍匐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你还我、还我皮影小人!”
她哭得好悲、好切,更有些泣不成声了。
于是抽噎几下,又嘶声道:“你还我鹊儿!还我爹爹!还我萧家!”
她一面泣着,一面又怔怔的盯住了那炭盆去。
那皮影小人还余一点灰烬,祝英台的凤冠卷着边,将熄未熄的苟延残喘着。
萧子窈于是失魂落魄的扑火去夺。
沈要大惊一瞬,只不管不顾的一把将她推了开去。
他推得好重,萧子窈无甚防备,便一举跪倒在地了。
如此,他更失措,便俯下身去抱紧了她,又痛心疾首的叱道:“萧子窈,你疯了!”
萧子窈道:“沈要,是你疯了。”
说罢,便偎在了他的怀里,再不出声了。
夜色低垂,萧子窈一面饮食不下,一面又歇在了沈要的房里。
只不过,竟是恹恹的一病不起了。
她只怏怏的缩在那一张冷榻之上,左右不肯沈要来碰她。
“滚开!你滚开,我不要你了,我再也不要你了……”
可陆均廷却变了,那个被他踩在脚下贬低的苏以沫,却忽然成了他的朱砂痣,烙在心口。
他发了疯的想她,爱她。
直到再娶回她。
那她白幼清呢?不过是个被抛弃的小丑罢了。
她魇着,似是梦呓,只哼哼唧唧的哭丧了几句,又道,“沈要,你在哪里,我好冷,你快回来……”
沈要简直心痛欲绝。
他便小心翼翼的贴了上去,更慎之又慎的抱住了她。
“子窈,我回来了,可是你不要我了。”
他有些更,于是吞咽一下,眸子也发酸。
“子窈,你也骗了我。”
大夫来时,只细细的探过了萧子窈的脉,便沉沉的扫一扫头。
“沈军长,萧六小姐的身子并无大碍。”
“那她为何一直发寒?”
那大夫叹道:“此为心疾。”
复又娓娓道来。
“现如今,岳安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萧府一日倒台,全族只余萧六小姐一位。萧六小姐亲见家破人亡,她自己又日日吃着禁闭,心脉又如何能够养得好?”
沈要于是再看一眼深睡着的萧子窈,只引那大夫借一步上前说话。
“其实,她之前在冬日里落过一次水,所以极为畏寒,好不容易养好了些,这几日又复发了。请问,此症有什么法子可以缓解吗?”
那大夫沉吟一下,忽道:“有是有的,只是……这法子实在刁钻。”
沈要决然道:“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