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岩中》 第三十七章 同病
三十年前的丰寿可谓是山清水秀，说是人间绝景也不为过，有着盛产各种稀有药材的双崖山还有游着肥鱼的镜花泽。这里的百姓一直都是安居乐业自给自足，活脱脱的一副世外桃源景象。虽是中原最大的宗门之一，兑泽门却不像自己的其他兄弟那般武力至上，喜爱和平和扶持弱小的他们独树一帜，成为了名扬四海最大的疗伤地。然而树大招风，免不了就会有居心叵测之徒想要靠武力来强取这个炙手可热的地方，所以丰寿的各路豪杰自己组织了一个门派，名曰神行以自保。由于当地的商人发家多少都是和兑泽门的药材生意挂钩的，所以他们也很愿意出资出力去建好神行门，不仅能御外敌，还能让自己的药材生意如虎添翼，这也就是神行门中为何要苦练脚力的缘故吧。
陈家是丰寿最大的豪绅，当时年轻力壮的陈泽安虽然出身在这样一个主张中庸之道的商人药师居多的世家之中，但是一心向武，想要成为一个浪迹天涯的侠客，而不是和父亲一样，虽然腰缠万贯却体弱多病。所以当组建神行门的时候，他就是最早的一批弟子。他没日没夜地提着尖底大石修炼，很快就成长为了门派里的中流砥柱，也和门中众人击退过不少想要劫兑泽门珍惜药材的强盗土匪，这些歪瓜裂枣自然不是训练有素的陈泽安的对手，所以他还是觉得一直呆在丰寿限制了他的梦想。然而就在他想要成长，想要到巽风门去突破自己内心对武道的疑惑时。他遇到了洛梓，也就是洛轻红的姑姑，正值风华正茂的大好年华，两个年轻人很快就被对方吸引上了。奈何陈泽安门中又有严厉的戒色门规，所以他的爱慕之心迟迟难以得到正大光明的表达。直到洛梓的肚子一日一日的隆了起来，洛梓不想毁了陈泽安的前程，于是只能整日藏在兑泽门里不肯再见他。洛轻红的父亲洛涛得知此事大发雷霆，就要上神行门去逼着陈泽安给个说法，这一闹陈泽安就彻底身败名裂被逐出师门了。得知此事的洛梓更是责怪哥哥的无理取闹，一心就要拖着自己的身体去和陈泽安私奔，可洛涛就是不允，就这样撕心裂肺地争吵过后，洛梓伤心过度，一大一小全都没有保住。洛涛自责万分，可是他也真的不能让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无名无分的人，世家子弟的观念总是格外的扭曲变形。直到自己的妹妹走了，洛涛才追悔莫及，整理好妹妹的后事以后，为了补偿这对苦命鸳鸯，洛涛给了陈泽安重新练武的机会，写了引荐信让他去巽风门学习。
时至今日，陈泽安依旧恨洛涛的所作所为，可是他也只知道自己差点有一个女儿，所以他便将这些缺失的父爱全都转移给了为情所困的洛轻红，将她看作自己的宝贝女儿。可是今天看到洛轻红被陈佳仁这般侮辱时，他也没有办法再做任何事情，他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摧毁极会，像他们这样的人都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不容有任何闪失。
“陈叔，我就先走了。你不是说还有出品在等着我查验吗？”洛轻红有气无力地说着，“对了，今日之事，还望不要再提。”
“好，好。你去忙。”陈泽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不禁感慨如今的神行门已经成了什么模样，当年他犯了色戒就要被逐出师门。可连掌门之职都在随意的欺男霸女，可以想见神行镖局的人得有多么嚣张猖狂，可谓是蛇鼠一窝了。
洛轻红自己一个人回到房中，找出了一张轻薄却颜色厚重的纱巾围住了脸上还在丝丝渗血的手掌印。她的神色依旧从容淡定，好像被打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为了缓解疼痛，她又是猛地抽了几口烟，就准备出门看药。
正当她走出里院，迎面装上了火急火燎翻墙进来的杜立，洛轻红先是一惊，旋即泪水瞬间就模糊了她的双眼，不等杜立说话，洛轻红就已经扑在他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大颗大颗的珍珠坠在地上，却敲在杜立的心上。
“这是怎么了……”毫不知情的杜立被洛轻红弄得手足无措，一面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一面问道。
“没什么，可能就是想你了吧。”洛轻红头也不抬，只是一个劲儿地哭着。
“那你之前想我也没有像这样哭过啊，我记得我上次见你哭还是很多年以前呢。”
“如果有一天让你退出巽风门，放弃你的一切你愿意吗？”洛轻红收拾起哭泣的狼狈模样，强忍镇定地说道。
“为什么问我这个，我为什么要退出巽风门呢？”
洛轻红的秘密杜立不知道，可杜立的秘密更没有让洛轻红知道。他留在巽风门和极会身边根本就和那些为谋升官发财的人不同，他有着独特的使命和任务。可是这样的回答是不会让洛轻红这样骄傲的女人满意的，他的回答里听起来就充满了不愿意退出，这让洛轻红十分地失望。
“好了，我知道你的态度了。我没事了，你来找我有何事？”洛轻红很快地擦干了眼泪，几乎是将整张都藏在了纱巾之下。
“我有一个朋友，她被人侵犯了，受了很重的伤，而且男人不方便给她瞧。”
“噢，女朋友是吧。”洛轻红听到了杜立的来意，本就低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嘴巴也就不饶人起来。
“不是，你别乱想。就是一个极会里的朋友。真的还挺严重的，你给瞧瞧？”
“哟，我可不敢瞧，万一给人瞧坏了，你心疼不说，极会找我的麻烦我才是够倒霉的。”杜立的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把刀一样插在了洛轻红的心上。
“你真的别闹了，可以吗？你知道我爱的人是你，我这一生非你不娶的。”
“是吗？得了吧杜大少爷。姐姐真的陪你耗不起了。我帮你这个忙，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洛轻红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出去，留下杜立一个人哑然无语。
其实杜立也懵，为何好好的洛轻红会突然整这么一出，但是眼下还是救人要紧，于是赶紧将曲凝眉接进了药店。
“杜……大哥，真是谢谢你了。”曲凝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杜立，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显得有些局促和防备。
“没关系，红药师的医术可高明了，一定能治好你的。”杜立安慰着这个可怜的妹妹。
“你俩别在这你侬我侬的了，你，赶紧滚出去，难道你不是男人吗？噢，我看你确实不是个男人。”洛轻红已经穿戴好了羊肠手套就要给曲凝眉看伤。
杜立实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了她，以往洛轻红生气的无非就是自己浪迹天涯，很久都难和她见一面，可是只要自己一回来和她在一起，再怎么也不至于和自己翻脸，正当杜立在外面一个回忆着发生了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洛轻红冰冷的声音。
“你这朋友伤的还挺重，到底是什么样的牲口要对女孩子做这种事？”洛轻红心中一万个不愿意管，可是见到同为美丽女子的曲凝眉遭受这般暴行，还是忍不住想要多问两句。
“是极会的人，我会找机会去了结这件事的。”
“算了，我不想听，也不想管。内外用药我都交代给她了，你现在送她去客房吧。”
“谢谢你了。”杜立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不用谢我。”洛轻红的态度依旧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