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周炀从她头上插了一支簪子样式的短匕首,匕首的握柄是木兰花样式的银簪,关键时刻抽出来防一防可保命。
周炀此刻就在昭元殿外,倘若殿内有什么打斗的动静他能冲进来保护楚云京。
她觉得皇室都在这跪着,陛下又没真的传出油尽灯枯的消息,皇后一定不敢有动作。
“皇嫂身子一向不好,秦昀做的错事,怎能怪在皇嫂身上,皇叔这顿指责好没道理。”说话的是衡王,同样被皇后伪善的外表所蒙骗。
在场之人无不认可皇后的贤德,楚云京手无寸铁,除了跪着低头什么都做不了。
要想揭穿皇后的伪善,只能期望着皇上平安无事的醒过来。
衡王的话迎来信王一记眼刀,要说尊贵,衡王到底是先帝的儿子,信王不过是旁支的皇叔。
能给信王这个尊荣,全是当今圣上念及亲情,其他皇室旁支都被发配到了各州地。
衡王一向跋扈自然不会给他多少面子,珠温郡主也是随了衡王的跋扈,不止在去年楚家的赏冰宴上,平时也是居高自傲的样子。
连这些个王爷都靠着身份的尊容耀武扬威,更别提那些世家了,大封从上腐到下。
最有分量的两个王爷在昭元殿因为陛下晕倒的事互怼起嘴来,别的小辈丝毫不敢言语。
信王并不理会衡王,转移了话题:“如今应该是太子出面主持大局,明日早朝只能劳烦太子殿下暂掌朝政了!”
太子眼皮一搭一抬着,看起来睁眼都费劲,说他是跪着,不如说他是跪坐着,在他的右侧依旧拄着一个扶手,太子妃在左侧跪扶着。
都说太子妃呆傻,可在照顾太子这件事上丝毫不呆傻,不仅时刻担心着太子,还事事周到体贴的照顾着。
只能证明太子对她好,否则她一个心性纯洁的人怎么会懂得照顾人这一套。
此时信王把球抛到他们这,太子妃魏舟疑惑的朝信王眨了眨大眼睛,纯净的眼神似乎是想要一个解释。
太子秦雏缓慢的拍了拍魏舟的手背,将魏舟往一旁拨了一下,秦雏这才跟信王对上脸,刚才一直被魏舟挡着。
“本宫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咳咳...如今当务之急.....”秦雏看向楚云京的方向,秦雏虚弱的抬起皮包骨的食指,指了指低头跪着的楚云京:“当务之急是把.....把五弟召回京....京都来主持大局。”
太子的病已经到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成的地步了,说完重重的咳嗽,语气轻飘飘的,如摇摇欲坠的枝叶,稍有不慎就会折断。
闻言,楚云京成了焦点,皇室贵胄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她,她还懵着感受到身边投来的目光,试探的抬头扫了一眼。
这个场合本不该她出头,可现在最适合主持大局的人是她的夫君,楚云京之前执掌后宫的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谁心里都有数。
她不敢怠慢,规矩的回话:“臣妾不敢造次,全凭各位长辈....和太子殿下做主!”楚云京学乖了,自从和皇后多次交手之后明白了低调听话暗度陈仓。
她故意提了一嘴太子,便是说明她赞同太子的提议,自动站了队。
秦眠左右都是太子同父同母的弟弟,他们兄弟俩在皇后母子手段下存活不容易,秦雏一定明白自己活不久了,要给自己的弟弟铺路。
若是陛下有个好歹,此刻就是回京的好时机。为陛下侍疾、回京主持大局...这都是秦眠回来掌权的理由,且不会被人参奏。
只是这一提议怕是不能合了郝氏的意,楚云京恢复低头的动作,静等着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可!如今陛下病重,若是北樾趁祁王回京之际毁约举兵侵犯,那我北境数年来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眼下京都尚有太子掌权,本王觉得对外不可不防。”衡王不留颜面当着子孙的面大声驳回太子的提议。
还说让太子掌权,太子下的第一个命令就被衡王驳了,秦雏本就消瘦黝黑的脸色更暗了一个度。
皇后悲切的声音飘来:“本宫赞同衡王的话,陛下吉人天相,此番一定会平安无事,若是因为秦昀的过错,急召眠儿回京将百姓至于水火,那本宫....本宫万死不能赎罪啊....”说完,皇后颤着声锵然泪下。
虚伪至极!楚云京心里只有这四个字。
这场戏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皇上都病重到召皇室侍疾了,还不肯把他的儿子叫回来,难道让父子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吗?
显然这话楚云京不能说出口,说出后就会被冠上一个大不敬诅咒天子的罪名。
几人正商量对策时,宫外的几个近臣也陆续入宫侍疾,此时太监通报:“奴才参见各位贵人,正国公等众位大人已经在殿外侯着了,还问皇后娘娘是否通传?”
听见正国公来了,皇后仿佛抓住机会一般,急忙点头称是:“大人们来了就好,快传快传!”
随着皇后期待的目光和太监高声的通传,一时间偌大个昭元殿被挤满了,十几个高官入殿之后先是请安,随后跪向皇上寝殿的方向磕头,说着几句祈福的话。
“是本宫教子无方,今日当着皇亲贵胄和各位大人的面,本宫在此请罪,望陛下能安稳的醒来......”人都到全了,皇后的戏也开始唱了,悲痛欲绝的朝天拜、朝陛下寝殿拜,这一番痛心疾首的赎罪让不知情的人也看哭了。
果不其然,魏舟就哭出了声,皇后哭是赎罪,可魏舟哭就不对劲了,毕竟皇上还没死。
皇后听见比她还高的哭声,顿时怔在原地,魏舟引了一屋子人的注视。
太子用力掐着她的胳膊,她却自顾的嚎着,全然不理解秦雏的用意。
宫女见状连忙上前去安慰,几次摇晃都不能让魏舟收了哀嚎,无奈之下太子只好下令:“太子妃身子不适把她带回去。”
秦雏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清晰,几个宫女扶着直不起身的魏舟出了昭元殿。
随着哭声越来越远,魏国公环视着殿内众人不好看的脸色,抹着额间急出来的的虚汗:“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莫要与小女一般见识.....她....她实在....”
秦雏轻飘的抬了抬手,示意魏国公不用再说下去:“无妨!”
谁都不会与她一般见识的,魏舟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年还好,太子从不会因为这些责罚她,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信王沉声:“本王觉得陛下病重,政事理应由太子殿下代掌,诸位大人觉得如何?”
“理应如此,太子殿下本就有监国的权力!”正国公也摆出好人脸,带头应着。
随着正国公的开口,其余的大臣也都不敢说什么:“是啊!我等没有异议!”
“本宫的意思....应当将五弟召回来....虽说父皇未曾明旨....传回五弟,可我朝已与北樾签署合约,五弟多年来劳苦功高....此番也应该在父皇面前尽尽孝....”说着,秦雏咳了几声,轻喘两口气别人看他还有话要说,只等着他把话说完:“诸位....觉得如何?”
闻言,大臣们面面相觑,召回祁王即是家事也是国事,不是谁一句话能决定的,他们都在考虑这其中的厉害。
“祁王殿下为我大封守北门,多年劳苦是真,可北境尚未平稳,此时召回臣觉得不妥....”
说话的是正国公,他和秦昀穿一条裤子,自然知道秦眠回来就会来分权,正国公先开口表明立场,在发言的都得看着他的面子说话。
“臣也觉得.....”
宁太傅刚要开口,楚云京厉声打断:“诸位说的都是国事,本宫一届女子自然不懂这些国事,祁王是陛下的亲生骨肉,若父亲病重儿子不能在床前尽孝,诸位也往自己身上套一套,真的会心甘吗?况且北樾再犯本就是空谈,为了这些空谈让人子不能在父亲床前尽孝,合适吗?”
衡王不满她一个小辈插话,立马反驳:“哼!他是自己非要去的北境,没人逼他,当初还把皇兄气坏了,如今你说的这种话,他当初若是想到这些,还会拼命要去战场上吗?现在反而让我们这些长辈左右为难他该不该回来,还不是他自找的?”
楚云京毫不惧怕衡王,嗔目道:“皇叔说的是什么道理?北境百姓水深火热,皇叔在京都金尊玉贵的养着,可曾想过百姓过得什么日子,祁王心怀大义,自请去驱逐蛮寇,到了皇叔这倒成了自找的?成了个麻烦?”
皇后指责道:“放肆!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衡王气的蹭一下站起来,咬牙切齿的指着楚云京:“什么门户的女子也敢指责本王?”
信王重重的砸着拐杖,震喝道:“住嘴!住嘴!你个竖子平日里骄横惯了,这是宫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他在指责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