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渊最后的叙述里,最后便是狼群不在,兔子称王,植草庄稼被糟蹋的一塌糊涂,猎户迫不得已,从别处寻了狼来繁衍,才算解决这一场因为一时心软而造成的错乱。
黎渊感慨:“我阿爹总说,这世间万物自有其规律,轻易干涉,只会弄巧成拙,此番我们这样将这一窝夜枭赶尽杀绝,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话说的有礼,却也无趣。子凰笑:“也不知你什么时候这样伤春悲秋起来,我总以为你是但求无愧于心的豁达。几时这样畏手畏脚起来。”
黎渊哈哈一笑,驱散了泼墨般无边黑暗的恐惧。
子凰主动搂了黎渊道:“白日里我睡了好些,这前半夜便由我来守着吧。”
黎渊不推辞,就势搂着子凰的腰,眯着眼沉沉睡去,还不忘在嘴里嘀咕:“待出去了,定要让你多吃些,腰也太细了些。”
这话他不是第一回说,可每回得空总不过几日,别说是养着了,便是轻易都不得好眠。
子凰靠着墙壁,将盖在黎渊的披风细心拢了拢,闭了眼睛暗自养生。
便是他耳力不如黎渊,但随着时间推移,那自下而上的呜咽之声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入了他的耳朵。
这原是寂静之所,万物归息,这声响,除却怨灵亡魂,再不会有旁的可能。xuqi.org 海豹小说网
暗夜中,鱼骨飞刀围着两人身侧咧咧作响,黎渊在子凰怀中翻了个身,并不在意那些纷扰。
……
时间过得还算快,这一夜虽是喧闹,却也算的有惊无险罢了。
待得天将启明黎渊才算悠悠醒转,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搂着子凰结结实实的亲了一口。
子凰:“……”
子皓早在家中等的心焦,子凰这一去,挑的可是九黎两长老,照着他们的说法,那弹弹手指就能将他们覆灭的巫王可是被那群长老死死拘谨在湖心岛上,
这些日子,他虽是在处理家事,可一颗心却从没有真正放下来过,直到听得门童来报,说是三公子无恙归来,憋在心里的那口气才算彻底舒了出来。
莫燕西还在百濮之地,和涂山闵在一块儿,石头也被一道送了过去,莫书茵感念子凰情谊,虽是不便与子皓一道在院子里等着两人归来,可也是尽了做嫂嫂的职责,将新到的吃食并着燕北的特产干干净净的送了过来,另附了两条腰带,由子皓带着一同送到了院子里。
子凰到了院子,入目就是被刨的乱七八糟的院落,一屋子仆从敢怒不敢言,毕竟,做出这番举动的,如今是整个言家的家主。
子凰皱眉:“二哥,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子皓挑眉笑嘻嘻:“我馋你这院子里的好酒许多时日了,碍着你嫂子,轻易喝不得,好容易你回来了,我可不得借着你的名分过过瘾吗?”
白瓷的酒盏依次在三人面前摆好,并着一些果脯肉脯,权做了下酒菜。
子皓开门见山:“原是想让书茵一块儿来的,但事情未定,她也不好意思来见黎渊,所以只得让我将她的一番心意先代为奉上,待得尘埃落定,再来请罪,免得两厢尴尬。”
这话说的郑重,但要细究起来,这莫家也不过是被做成了药引子罢了,要将黎族覆灭的事儿强栽到他们头上也是不妥。
黎渊心知那是子凰的二嫂,便是有怨怼也不便多说,况且如今她这样主动示好,又不在当前,他再是有气也撒不出来。
子凰知道,这中间的纠葛一时半会儿也不是说解就能解的,当下也不着急,拉着黎渊坦坦荡荡的坐下,全然不顾子皓惊诧的眼神。
子皓:“竟是已好到了这半田地了吗?”说起来,自己这一户算是对不起黎族对不起黎渊了,而大哥那户又是受过黎族恩惠,究其种种,最后竟是要自己这个弟弟以身相抵……
想起来也是汗颜呐。
酒过三巡,对于时局,该谈的还是要谈。
子皓将这几日各门各家的准备都细细说了说,如今事态严谨,名门世家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攻击,但是因为黎渊提供了药草,驱散蛊虫,一时之间倒没有哪家再传出有人中蛊的消息。
子凰道:“那百濮之地那儿呢?莫燕西还好吧。”
子皓小心避着的话题,就被三弟这样不管不顾提了起来,当下也只得干咳一声接到:“自然也是不太平的,但我和书茵都派了人过去,平白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子凰点点头:“阿渊以后如何,还要靠着他们的说白,确实不能马虎了。”
子皓翻了白眼,说来说去,中原的安危对他来说不过是虚无,黎渊能不能好好过下去,才是他最在意的事儿。
说起来这弟弟,还真是任性的很。
子皓道:“接下来的事儿,还有那些需要我帮忙的吗?”
子凰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人心不齐,还不如不用。”
如今世家之中并没有能正真拿得出手人,老一辈凋零,年轻一辈还没有成长起来,况且,当初黎族的事儿给子凰留下了阴影,他实在厌恶那种所谓的联盟。
子皓知道他的心思:“也罢……”
黎渊在一旁插不上话,只得自斟自饮,也不只是不是因为埋得时日久了,不过三杯,黎渊就撒了酒杯趴在了桌上沉沉睡去。
子凰朝着他二哥丢了个眼神,两人合力将他抬进了屋里,找了家仆好好看顾后,一同进了兵器室。
子皓将门帘窗页一一放下后,面色也不似方才那般愉悦,另一边,子凰已然将衣服退了下去。
白玉般的背脊一眼望去并没有半点问题,不过左边肩胛骨心脏后方有一片不大明显的黑色纹路,盯久了似乎还能察觉那黑色脉络在缓缓流动。
子皓叹了口气:“似乎,又大了些。”
子凰道:“或者吧,我又看不到。”
子皓白他:“你是看不到,所以便总装着不存在,手。”
子凰笑了笑,听话的伸出了左手,朝着的方向却不是子皓。
一个黑衣黑袍,面色冷峻的男子缓缓冲垂着帘子的后方踏了出来。
子凰道:“却不想,你还能来见我,我总以为,沈季承死后,你怕是再不肯踏出山谷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