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没人生还吗?子凰惊诧。然而,打出的阵法已经收不回来,心念急转之间,身体已经先于意识有了行动。
“子凰!你做什么!”沈季承看着他忽然从高空坠落,贴着自己打出的那道闪电飞速而下,心脏几乎骤停,然而当他看清对方在做什么时,就不只是惊吓那么简单了。
他看到,子凰从血腥苍白的尸堆里拽出了一只手,虽然不太明显,但敏锐如他,自然还是注意到了,被握住的那手,指尖微颤着给出了回应,手的主人,还活着!
怎么可能!
他眼看着子凰急速下潜,拽了人后一掌拍地,借着掌风急转,雷火随即而至,在炸裂的瞬间,莲花盾开,凭着火焰剧烈燃烧的热气产生的助力,两人飞速的到达了安全的区域。
一切发生的太快,除了沈季承,旁人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见子凰拉着一个死人,仿佛被雷火炸出了老远,细看之下却是安然无恙。
“言哥哥!”莫燕西不顾身后仆从阻拦,惊呼而来,抱着他上下细看:“你没事吧!”
别说这娃娃了,便是沈季承也是惊魂不定,赶着上前几步将他手里的人接过交给随行的子弟后,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绕是确认无恙,到底还有几分生气:“你若是再这么任意妄为,我可要告诉你二哥了。”
子凰:“……”xuqi.org 海豹小说网
话一出口,沈季承也觉得自己是急出胡言乱语了,毕竟,按子凰的性格怎么会去怕那个嘻嘻哈哈的言子皓。
“咳”他尴尬的咳了一身,转身去看被子凰救出的那人,面色苍青,身量未足,看着不过是个半大的娃娃,虽然气息不稳,若有似无,但显而易见,那是个活人!
他不由心惊:“怎么回事!不是说无一生还吗?怎么能没有查清楚就随便处理?若不是今日子凰发现的早,他岂不是就这么被活活烧死了吗?”
一个面色清白的旁门子弟应声而出,神色惶恐:“这人,这人是我与弟弟方才一同抬过来,可是当时并不见分毫生气,是……是死透了的,不知怎么就……就又活了过来。”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倒将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但地忧镇恐怖如斯,这次来的,又有好些是才出茅庐的,见了这情景,手忙脚乱也是难免,所以,也没法子硬说是谁刻意出了这样的错。
沈季承知道此刻细究也得不出什么结果,只是留心看了那子弟两眼,趁人不备,朝跟着自己的子弟递了个神色。
这一趟地忧镇,与以往一样,除了善后收尸外,一点实质性的证据都没得到。沈季承不由暗叹:看来这幕后之人,心思缜密不同寻常。
本来么,一个人若只是歹毒而狠辣,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人在暴戾的行事之后能将一切细枝末节处理的毫无痕迹。
但要说进展,也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好歹算是找了活口,较之往常已是不小的突破。当下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罢了。
如今收敛既毕,沈季承也知道多留无益,于是,除却陈佑华外,其余诸人各回其府。
至于那少年……即是子凰所救,沈季承便自己做了这主,让子凰自行带人回景云调养,待伤好些了,再赴石山答话。毕竟石山为世家之首,事物繁杂,出入人口也多,虽有最好的医师,但并不适宜养伤。
说来也是可笑,眼下除了子凰,在一众别族子弟中,他竟不知何人可信。
……
子皓得了弟弟的传信,带了医师早早的立在景云巨大的牌坊之下,持着扇子风度翩翩,翘首以望。
子凰果然踩着约定的时间回了景云,然而当他踏步上前,想表示表示哥哥的关怀时,原先躲在子凰身后搂着他肩膀的红衣少年适时冒出了脑袋。
那人眉眼精致,依稀还残留着几分当年的天真稚气,见了自己后似乎很高兴,摇手晃脑的打着招呼,只差一蹦三尺高了。
子皓脚步一歪,几乎没跌下山去。
黎渊?!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二哥。”一落了地,子凰将救来的那人往哥哥怀里一塞,表情居然还很是愉悦。
子皓:“子凰你……嗯?”拿扇子指了指黎渊,心里的疑虑昭然若揭。
被点名的黎渊很是乖巧:“言二哥哥好。”
子皓:“……”
地忧镇一事,动静太大,手段残忍异常,便是连景云的平常百姓都能隐约听到传闻,连日上门求庇护的不在少数,毕竟谁都不想一觉醒来身边血流成河。闹得言家各位主事头疼不已。
所以,今日言家主事厅上,等着回话的人格外齐全。
子凰:“阿渊,你跟二哥先回去,晚些我回禀过了父亲后再来找你。”
虽是走了明面,也不计后果招摇过市的带了回来,但那不过是基于黎渊还没有开诚布公自己的身份,然而接下来黎族的举措……自己只怕还得与父亲好好商讨一番,才能做出定夺。
黎渊跟着子皓回了子凰的院子,两年不见,这院子似乎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原先埋着佳酿的地方泥土格外惺忪。
“一,二,三……”黎渊取了锄头边挖边数,点算清数量后不由咋舌:“二哥哥,你这两年可喝了不少啊。”
子皓挠头,颇有几分委屈:“这也不是我的院子,哪是我说挖就挖的?”
黎渊失笑:“不是你?难不成是言哥哥?别说笑了,他可不会喝酒。”
子皓:“不会喝酒?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黎渊:“……”
子皓见他如此,不由大笑,似是很满意他吃惊的模样。
笑了好一阵后,子皓才重新正经起来,静了半日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时连语调都沉了几分:“阿渊,你能来,我和子凰都很高兴。大哥哥的事,多谢你了。”
黎渊被这冷不丁的温情吓了一跳,似有几分惊奇:“好好的谢我做什么?难不成几年前我给你们一碗血,你们惦记到今日不成?说起来,大哥哥好些了吗?”
子皓:“这些年静静的养着,虽不是大好,但也能行止自由了。比从前卧病在床时自然好了许多。”
黎渊不语,他原想问的不是这个,但再问又能如何,斯人已去,活着的自然要靠自己走出心伤。
两人一问一答间,前厅的子凰也将一应事宜细细回禀,听得除了救出一人外,并不见其余线索,言淮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等再听到子凰说黎渊也跟着一块儿回来之后,虽感念事有转机,但想到随之而来的麻烦必然多如牛毛,一时更是头大如斗。
好容易商讨待定,子凰终于得了自由,重回了院子,正巧遇着先回的两人商议着开了一坛花间醉,捧着琉璃盏,嘻嘻哈哈倚在树下,挽了袖子相互敬了酒喝。
想起方才前厅父亲和各位叔叔皱的像是打了结的眉头,此情此景,看着倒是意外的和谐养眼。
黎渊听得动静,朝着他举杯一笑,细碎的阳光正正打在他染了桃色的眼角上:“言哥哥,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