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一别两宽

望着她决绝的模样,玄苍的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

他眼看着她用那枚银针用力抵住自己的脖颈,甚至在她无暇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鲜血正缓缓渗出。

他可以制服她的,轻而易举。

可是他却只是望着她,眸中的绝望让人心碎:

“为了离开我,你宁愿死?”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是。”

他眼中的悲伤在奔涌着,渐渐淹没了整间落梅阁。

明明知道她的倔强,却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与云梦蝶定亲只是权宜之计,我不会娶她。你的过去我从未在乎过,我只要你的未来有我!”

“可惜,我的未来,不会有你。”

她残忍地刺伤着他,绝情得不留一丝余地,

“从今以后,你的事,与我再无关系。如果硬要说有,那也只能是交易。”

她将那枚银针抵得又深了些,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清醒,才能让她不再为他心动。

她倔强地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通通压回心底,再开口时,声音却仍是不由自主地颤抖: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话音落下,她看到玄苍缓缓地垂下了眸子。

良久,他终是点了头。

他答应了!

她明明应该高兴的,他们彼此伤害了这么久,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可是看到他点头,她的心莫名地一空。

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瞬间袭上了心头。

她不敢再去看他,只道:

“碧春,叫福伯来搬东西!”

站在一旁的碧春,早已泪湿了衣襟。

她不明白,云梦牵和玄苍怎么就会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为什么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

可是她也知道,没有人能改变云梦牵。

她最后看了一眼玄苍,高大健硕的漠北战神,霸道强势的漠北战神,威风凛凛的漠北战神,此刻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束手无策地站在那里,让人心疼得想哭。

“是。”

她抽泣着,弱弱地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落梅阁里死一般的沉寂。

和坦看着满屋的狼藉,看着受伤的玄苍,终于忍无可忍,朝着云梦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王子妃,都是奴的错,是奴粗心大意,为了救个孩子让人把药调了包,您给奴一次机会,让奴查出背后主使,到时候奴自来请罪。只求您原谅爷,不是爷的错,真的不是爷的错!”

这边和坦话音刚落,另一边,落梅阁里的其他玄衣卫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王子妃,奴愿还小公子一命!”

望着这些忠心耿耿的玄衣卫,云梦牵只感叹,幸好,玄苍身边还有这些肯为他付出生命的忠仆。

少了她一个,真的无足轻重。

她看向和坦,淡淡一笑:

“和坦,不怪你。”

“王子妃……”

和坦眼泪汪汪地看向她,她越是不怪他,他便越是自责。

若不是他多管闲事,药又怎么会被人调了包?

她又向看其他玄衣卫:

“都起来吧,这段日子,辛苦你们。”

“王子妃……”

众人还想恳求她留下来,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玄苍对任何人、任何事如此在意过。

眼看着众人让云梦牵为难,玄苍突然冷冷出声:

“都给我住口!”

众人皆是一怔。

玄苍抬起眼眸,再看向她时,眼中已没了刚才的痛楚。

取而代之的,是与从前一样的强势、凌厉与不容置疑。

他朝云梦牵走过来,冷冽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

云梦牵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下意识地就朝后退去。

可他却没有理会她的动作,一抬手,便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将她手中的梅花木簪卸了下来。

“你……”

就在云梦牵万分错愕的时候,他已经从她的另一只手上拿过另一半簪子,将银针插了进去,重新将梅花簪戴在了她的头上。

转身,他大步往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送她走。”

“爷……”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玄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落梅阁。

别怪他先她一步离开,他只是不想看到她的背影,不想看到她离他而去。

都说先转身的那个人最是无情。

其实不然。

事实是,只有先转身,才能让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一会。

哪怕只是一会。

是不是也证明,她对他,终究有在意、有不舍、有念念不忘……

…………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恩情似海深。

云梦牵与玄苍之间,终究没有熬过百日。

从寒香园离开的时候,天空又落雪了。

今年的雪似乎特别多。

就像她迁来寒香园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雪。

纷纷扬扬洒满了京都的大街小巷,让她的前路一片迷茫。

今日从寒香园离开,也是这样的大雪,却让她看清了前路。

一路上,碧春都沉默着,两只眼睛红红的,不时地抹一下眼泪。

云梦牵知道,碧春很难过。

为她、为玄苍、为他们……

碧春将羊毛毯子又往云梦牵身上拉了拉,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姐姐,你刚刚小产,千万不能着凉,会落下病根。”

碧春喃喃着。

云梦牵知道她难过,离开寒香园,相当于离开了一个舒适安逸的金窝。

从今往后,一切都要靠她们自己了。

云梦牵拍了拍碧春的手,苍白的脸上,牵起一抹安慰的笑。

碧春看着云梦牵颈上的伤痕,想起了什么,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盒。

将药盒打开,用手指沾了些里面白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了云梦牵的伤痕上。

“姐姐,这是……”

这是临走时,玄苍王子偷偷给我的……

碧春下意识地想这样说,可是又想起了玄苍说过的话,不要告诉她。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生生咽了回去。

“想说什么?”

云梦牵问道。

碧春眸光闪烁了一下,道:

“哦,我是想说,这药膏涂上会止痛还不留疤,清清凉凉还挺舒服的,是吧?”

云梦牵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其实这药膏的味道她很熟悉,曾经玄苍送过她那么一盒,就是这个味道,这种清清凉凉的感觉,她怎么会忘?

可她不愿再去想他,既然离开了,还是不要再有牵扯的好。

“姐姐,我一直都没来得及问你,你那个时候说的孤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碧春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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