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调动,整个后营中沸腾起来。
此次围剿,主将徐远图共调集步军三千,武林高手近六百人一起行动。如只算军力,这几乎是整个后营五分之一的力量。如将江湖人另算,那此次所调人马,足占后营中所有武林人的三分之二。
这份力量,不可谓不强大,主将徐远图虽存着一战定功的心思刻意加大了攻击力量,但由此也正可看出魔教敌人在方圆百里内的强大力量。
再将局部战局推演到整个战场,整个西南,甚至更南方,魔教三百年修养生息所聚集的力量,无疑让所有知道内情的人心悸。
萧靖宇对于魔教的力量,也起了敬戒之心。
他年纪轻轻,修为却已晋入凡人不可猜度的培元境界,说起来已是这世上顶尖的人物,因此心里确实有些傲气,来之前也并不把魔教太放在眼里。
然而过来之后,他经历的几场战斗虽然都战而胜之,但其中有轻松的部分,却同样有失手的风险。
特别是那次运粮被人密林设伏,若不是提前发现了诡异之处,那一战结果肯定是截然相反了,就算他最后能一个人逃出来,甚至将敌人赶尽杀绝,但任务已经失败。那就是彻底的失败,个人之失败反而不重要了。
这战争,终究不是几个高手的事。
再加上后来又见过观星真人,这位名义上的海内第一人的风采,也让他心折,而寰宇神剑的神威,也让他侧目。
他虽一直未曾对此表达过多少赞叹,但心中亮堂,十分清楚若两方为敌,而观星真人手持寰宇神剑时,他自己恐怕并非其敌手。
若是玉女剑派与天心宗两派相争,那更是没有一丝获胜的希望,再发展几十年还差不多。
至于那隐藏在更深处的修行者,萧靖宇已然将他们放在比自己更高的层面上了。
这一下午,后营都在闹腾。
三千步军先行,出营耗去一个时辰。之后大批江湖好手出动,断断续续又是一个时辰。最后是辎重队,他们载着足够大军食用的粮食和进攻用的弩箭等物品上路,花费了一个半时辰。总之,等几乎所有人都离开时,天色都已发暗,东天之上有稀疏明星闪烁。
萧靖宇和观星真人师徒稳稳坐在营帐里打坐炼气。
有门外侍卫看不过眼,悄悄将情况禀告了上司,上司再上传,消息一层层传到徐远图将军那里。
然而最终上司回复的命令只有三个字,“不必管。”
侍卫气愤无奈之余,也只好冷着脸继续站岗。
至于他们有没有腹诽萧靖宇三人是无胆匪类,那……简直是一定的。
一夜过去。
第二日清晨,卯时初,萧靖宇和观星真人师徒的营帐帘门几乎同时掀起。
从容洗漱,再用过早餐,萧靖宇主动去了观星真人处。
真人正在等候。
“萧掌门可准备好了?”观星真人笑眯眯问。
“一切就绪。”萧靖宇笑着回答。
“那就走。”观星真人一扬手,一道小巧的青色光蛇从他大袖中盘旋飞出。“起!”真人一声清喝,那指粗青蛇猛然涨大化作百丈青蛟,蛟身一卷,真人与子敬便被雄浑青光带上数百丈天空,嗖得向西飞去。
萧靖宇同样放出飞剑,营地中顿时升起蒸腾白气,眨眼间弥漫十丈方圆。白气凝结如云,萧靖宇大笑一声,跳跃上去,白云霍然光化,徐徐往天空中升起,待至二百余丈时,突得加速,嗖得往西追去,状若流星。
营地中看见这两幕神奇异象的人,无论官兵,全部跪倒在地。多数人是以为自己见了神仙,心生喜悦敬畏。而少数知道内情的,则是抗不住那庞大威亚,不由自主地跪下。
好在,给剑仙下跪,也不算丢了当兵人的脸。
中军帐处,徐远图目送三人离去,捋须叹道:“一剑驾驭千万里,踏云便要走八荒。何等潇洒!何等快意!可惜,老夫是没那样的运气了。”
旁边校尉笑道:“大人虽不得剑仙御剑经天的潇洒快意,手下却有万余虎贲甘供驱使,齐声虎吼,也能惊天动地,这不也是世间难求的命运吗?”
这马屁拍得相当不赖,应时应景应心,徐远图闻言哈哈一笑,一扬血红披风,昂首阔步进了大帐。
碧天之下,萧靖宇三人极速飞行,无垠空中,唯有罡风白云作伴。
一青一白两道剑光渐渐靠近,青色剑光中传出观星真人的话语,“萧掌门,飞行无趣,不如我们来比比速度?”
“真人这是以大欺小,寰宇神剑在手,晚辈哪里能比得过?真人还是放过我吧。”萧靖宇声音传出,同时白色剑光侧面忽得透明起来,他身形同时显露。
“只这一手,萧掌门的飞剑便不差寰宇多少,年青人自有锐气冲天,何必抑制?来来来,我们就此开始,谁先到北崖就是谁胜。我这里有丙火爆炎符一张可为奖品。”
萧靖宇哈哈一笑:“那晚辈就献一枚灵石吧。晚辈还有个建议,不论谁胜谁负,奖品都归子敬小姐。”
“好啊好啊!”子敬欣喜的声音立即传出,但随即被罡风吹散,与萧靖宇与观星真人两人的声音凝聚不散的情况相比,差得老远。
青光再化蛟龙,一声悠长剑鸣声中,百丈青色巨蛟嗖得加速,眨眼间便只剩下一团光影。
萧靖宇长啸一声,运转七分功力,寒星飞剑顿时暴出点点星光,剑光亮度刹那间上升三倍,如一颗真正的流星,划破天空,向西砸下,流星飞经之地,层层白云被犂开,滚滚雷音震动天地。
这一番风驰电掣,两位剑修都飞得十分痛快,而直线距离只有不到百里的那座目标山峰,没多长时间便远远出现在三人眼中。
“快到了。”子敬兴奋地喊道。
萧靖宇和观星真人却似未曾听到子敬的声音,他们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二百余丈下面的密林中。
那里隐隐有着杀声传来,注目过去,还能看到时不时反射阳光的刀剑。
萧靖宇与观星真人面面相觑,萧靖宇奇怪问道:“怎么在这里就对上了,离那山似乎还有三十里路呢。”
观星真人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是遭遇战?”接着又道,“我瞧着下面像是浩然书院卓师弟领头的那一队,如今情况似乎不妙,我们还是帮一把为好。”
萧靖宇点点头,心念一起,剑光扎向密林,速度之快,就像碧蓝天空中突地打了一道闪电。
“啊!”一声惨叫响起。
萧靖宇剑光掠过,一名先天初期的高手已然变成两截,白霜正从断口向上下蔓延。
萧靖宇冷冷一瞥,飞身寻找其他先天之敌。
观星真人并未下来,他立于空中,扬手便挥出一道青色剑气轰然砸下,受击之人如受雷劈,先天高手勉强保住尸身不裂,但仍七窍流血而亡,而倒霉的被剑气余波擦到的一二流魔教好手,则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四分五裂了。
浓绿密林中,转眼间血雨迷蒙。
“有绝顶高手偷袭,我们走!”魔教高手死了四五人后,马上开始撤退。
于是萧靖宇又看到粗糙木傀儡的出现,不过这一次木傀儡数量之多,让他咋舌,天空中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百余条人粗细的绿色藤鞭挥舞,方圆五里之内,霍地变成了死亡绝狱。
惨叫声接连响起二三十声。
本方好手几乎瞬间就死伤了二三十位,剩下的也是一脸惊恐地向外拼命逃窜,脑袋都不敢回一下,更别说追击那些从容飞退的魔教敌人。
萧靖宇眉头一皱,就下去救人,寒星飞剑连连斩出,迷蒙白色寒气大作,很快冻碎十来根木木傀儡巨藤,为本方人马逃命斩出一条逃生之路。
“傀儡太多,萧掌门不便太过耗费功力,还是让我用符篆开路吧。”观星真人突然传声。
萧靖宇剑光一闪,飞回天空,静立于真人旁边不远处。
“将丙火爆炎府与我。”观星真人将刚刚那张奖给子敬的符篆又要了回来,接着大声喝道,“征南军所属,向后退出百丈。”
紧接着,真人以法力激应符篆,那张画满暗红色玄奇道纹的符篆线条突然泛起点点红光,很快这些红光又连成一体,亮度也逐渐强盛,到最后,观星真人掌心上方就像浮着一枚金红色的小太阳。
真人清渴一声,反手按下,那金红色小太阳瞬间划出一条曲线落入密林之中……先是一阵刺目亮光闪耀,逼得所有人不得不闭眼……紧接着天地间仿佛贴着大地炸开一道巨雷,萧靖宇都觉得耳朵嗡嗡有声……最后以炸点为中心,方圆三十丈直接被推平,寸草不存,土地焦黑,而最中心三丈,更是直接炸出一个丈许深的大坑,正在袅袅烟火气蒸腾而起。
百余丈外,征南军所属江湖高手,多数七倒八歪跌坐于地上,直愣愣地望着之前还是妖魔地狱的地方——那里百余根巨型藤鞭,全数灰灰。
萧靖宇面色淡然,但心中吃惊不小,这枚雷符的威力超乎他的想像,比之在一层天所见,似乎威力有三到四成上升,“元界上古修行界遗留的符篆吗?”他暗自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