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无坚不摧

谭文英说话的时候,容溦兮始终笑脸盈盈,安安静静,没有任何的不屑或者反抗。

既然谭文英想在百姓面前做个好父亲,做个好人臣,她便也不着急动粗,只等着谭文英将话说完了,她点头说道。

“谭侍郎说的对,我没有生过孩子的确体会不到做父母的心情,我从有记忆开始便是苍州上的一个孤女,那时候我若是能有侍郎这样的父亲兴许也不至于受了那么多苦。”

她说到这笑了笑。

“可如今看到侍郎我却觉得也许没有父母,或者没有孩子兴许也是一件好事。若是我做了母亲,生的孩子如侍郎一样怕是心痛不已,若是我做了女儿,恰巧遇到侍郎这样的父亲,怕是悲痛欲绝,其实人能管好自己就已经很难了,若是没有那个心思能担得起做子女,做父母的责任,还是不要轻易去做的好,不然有一天被置在恶人之地,都不知道因为何错,知道了何错,又不愿改过,一家人就难过了。”

这是未出阁的姑娘说的出口的话吗。

她果然是没皮没脸。

谭侍郎和气的脸上终于阴沉了下去,以前他嫌弃容溦兮是个奴隶,哪怕被容祁看中也逃不开她此生为奴的烙印,他不屑同她说话。

不过从月清后来的举止上他便知道这女子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于是更加看不上了。

谁知今日一见,非但是上不了台面,简直就是个尖酸刻薄的无赖。

连市井街头的小混混都不如,不,应该是连他们家的看门狗都不如。

一呼一吸间谭侍郎的眼中已经变了颜色。

她当他是谁,竟然会把这些平日里女儿家的把戏用在他的身上,真是自不量力。

如果不是为了月清和自己的名声,他哪里容的下她。

“容姑娘,话说多了无益,你我本就不是不相同的两个人,未经他人苦别叫他人善,容姑娘若是在我的位置,就该明白我的苦心,我的一切都是为了月清好,你和她是手帕之交,也该听听我的劝好好做人,多做好事。”

“好事?什么是好事?”容溦兮好似听了一个笑话的反问道。

付守义瞄过一眼,见她果然在笑,不禁在心中佩服了起来,看来在不要脸这方面,还是容溦兮更胜一筹。

“哦——我明白了。”容溦兮看着谭文英阴沉的脸笑了笑,“比如为朝堂安宁,同自己两袖清风的父亲闹掰,就是好事,再比如为了女儿的姻缘,将她硬塞给忠国公家的小公子也是好事,侍郎又要平朝堂,又要牵姻缘,真是的是令人佩服啊。”

“你——”

继而连三的被羞辱,谭文英已经忍不住了,这些都是那个不孝女同她说的,真是家门不幸,家门悲哀!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本官也没有什么可给姑娘留情面的了。”

他早该想到,在他准备让这女子投降的时候,这般不要脸的女子已经开始准备给他下套了。

他明明有官服在身,难道还会怕她一个刁民不成。

谭文英的神情变得冷冷,只见他缓缓地抬起手,冲着身后的人喊道,”给我搜!”

“我看谁敢!”

刹那间两方对峙,正在此时,楼上传来了一声“且慢。”

只见谭太师被谭月清缓缓的从楼上搀扶了下来,容溦兮忙跟过去,还好,谭太师昨晚休息的还不错,脸上的暗黄褪去,终于有了些气血的颜色。

“太师怎么下来了,这下面我们能对付。”

忽然,身后的莫汉川也冒了一个头,容溦兮看过他躲闪的眼睛,明白了一切。

“太师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也可以在这守着。”

未等月清说话,谭太师摇了摇手,“姑娘,你是好样的,可我那不孝的儿子,只能我来骂,就不碍着你眼了。”

月清冲着容溦兮递了一个颜色,容溦兮只能识趣的扶着太师的那半边身子。

谭文英终于见到了父亲和孩子,神色却不敢有丝毫的迟缓,他招呼这人过去,却被谭太师拦了下来。

他说道,“马车已经备好,父亲快和儿子回府吧。”

太太师纹丝不动。

谭文英左瞧右看,又说道,“月清,你爷爷老糊涂了你也糊涂了吗,带着你爷爷私自跑出来,就不怕你爷爷被病缠上?快扶你爷爷上车!”

谭月清也是纹丝不动。

这是何意,谭文英脸色并不好看,方才对阵容溦兮已经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么多百姓在街口站着,都看着呢。

上回是在宫里闹笑话,这回难不成大街上又要闹上一回。

“我已经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了,从今往后你不是我的儿子,我也不是你的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你要和谁做什么买卖,那是你的事,但是月清,她是我的孙女,你休想将她卖给别人!”

谭太师的几句话抑扬顿挫,缓慢清晰,却字字扎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市井的老百姓最喜欢看热闹,越是官家的热闹就越是爱看,彼时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街上一片嘈杂,一传十十传百,纷纷议论起来了侍郎卖女儿的故事。

“你,你们丢不丢人。”谭文英脸色难看到了一个极点。

谭太师却笑了出来,仿若放下了心结,无坚不摧了一般。

“谭侍郎还知道丢人的吗?为了勾结朝廷新贵将女儿送去给人家做媳妇,做这件事的事情不丢人?”

果然,能气死谭文英该是自家人。

谭太师嘴上说他的儿子他来骂,不要容溦兮插嘴,容溦兮还担心这老头再被气个好歹来,没想是她多虑了。

谭文昌不愧是三朝太师,舌战群儒的本事只用了九牛一毛便气的谭文英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了。

“父亲,自家的丑闻你真的要在这说出来嘛,您的名节和颜面,你也不要了?”

名节和颜面,这话一说出口,谭文昌笑的更开坏了,是啊,他曾经有过风光,可如今他已经马放南山了,自然要把马的野性也跟着释放出来。

这些年来,没有比现在更痛快的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