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君在外出征近四个月,邦内政务皆由世子昌代掌,如今邦君回来,他须向邦君告政,诸公子则随同听政。
世子昌告政的政务并不多,毕竟这次掌政只有四个月,但却有三项和公子丰相关。一为《采蘋》、《采蘩》之作,一为鸠杖之制,一为近期的彖(tuàn)文之设。
告政完毕,他还进一步向邦君说道:“邦国大事,非惟祀、戎,教化亦为其一,可导人从善,可集众之心,乃振邦徕民之善政。子丰预其事,实有大功。”
季历听得很仔细,不时轻轻颔首。对自己这位世子,他向来都满意之极,不可能要求他表现得更好了。对于他的话,也向来很听得进去,于是对自家的小儿子就有了极大的惊讶。
不仅是季历,仲宁也是如此。虽然他对政务兴趣不大,但长兄这番评价的分量,他还是能明白的。
两人的目光掠过公子丰,见他姿态齐整,形容平和,神情若有所思,长兄的赞扬、父兄的审视,都未曾让他有半分失态。季历立刻满意的说道:“子丰做得很好。”
“君父盛赞,丰不敢当。”公子丰很得体的逊谢道。
季历点了点头。对于这位幼子的惊讶乃至疑惑更甚,但这会并不是深究的时候。世子昌告政完毕,他需要为他查漏补缺,并作出下一步的相应部署。
思索了片刻之后,他向世子昌说道:“我将于下一旬举办飨(xiǎng)礼,日期待太卜确认,你与仲宁、叔襄可先着手筹备。有须诸卿、诸大夫会商之事,可一一列举,禀报于我。”
“诺。”世子昌和叔襄一同应道。
季历望向公子丰:“子丰亦有一席。”
未冠而列席飨礼,这是极大的荣宠,公子丰立刻领命并拜揖致谢。
周邦的飨礼,源自于豳地时代,是非常盛大的礼仪。如季历刚才所言,诸卿、诸大夫一齐参与的飨礼,只有邦君能够召集和主持。
在飨礼之上,不仅会重新明确诸公子、诸卿士、诸大夫的地位尊卑,还会确定各家族的田亩、贡赋、军役、婚姻等,并颁布相关的制度和诏令。
飨礼并不是简单的宴饮,而是众贵族会商大事的场合,“将以讲事成章,建大德,昭大物也”,地位类似于后世的元老院或上议院。
春秋时期,楚人献鼋(yuán)于郑,郑灵公宴请诸大夫,而不予公子宋,公子宋以手指染指于鼎,尝之而出。这可不是简单的宴会纠纷,乃是郑灵公想剥夺公子宋参加飨礼的资格,而公子宋强行插了进去。
这件事的后果也极为严重,君臣二人关系急剧恶化,直至公子宋发动叛乱,弑杀了郑灵公。
除了飨礼,还有乡饮酒礼,由各乡自行举办,是乡党议事的场合。后世乡村举办酒席时,讲究辈分座次,讲究敬酒规矩,乃至于在酒桌上谈正事的习俗,可以说都是由乡饮酒礼传承而来……
看到公子丰宠辱不惊,依然是若有所思,邦君季历心中颇为欣慰,笑着向诸子说道:“邦事已毕,该说家事了。这段时间,君夫人过世,辛苦了从夫人和伯昌、叔襄。”
“父亲和仲宁出征在外,暴露于野,才是真的辛苦,”世子昌逊谢道,由于是家事,他的语气也随意了些,“家里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父亲来作主张……不过,叔襄先有一个好消息要禀报父亲。”
“什么好消息?”季历笑着向叔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