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这种命圭制度,就是贵族赀见礼的一种,或者说是最高等级的赀见礼。一般的贵族之间以禽赀见,贵族与邦国之间以帛赀见,邦国与商王之间以玉圭赀见。
赀见之后,其礼有的收下并回赠,有的因无需回见则辞而不受,而邦国与商王之间,则有一整套的执玉、辞玉、授玉、还玉觐见礼仪,其间都需要用到命圭。
命圭的重要性,不言自明,几乎成为各邦国的传承之宝,很少轻易示人。而使团入贡时,邦使接受命圭、收藏命圭都很慎重,不到王畿绝不出示,沿途只以竹符作为凭证通关。
也难怪连仲宁都没有见过了。
仲宁不是愚笨之人,如今听到仲荣父的解释,他立刻明白过来。大邑商的王畿重地,肯定不能由着各邦国轻易进入,尤其是有军队随行时,否则将会有极大的隐患……
这时候,门外甲士汇报,有卜人送来一片龟甲。
季历令甲士将龟甲呈上,看了下结果,忽然下达了决定:
“联络春邦使团之事,就此作罢!”
“荣无能,让邦君失望了,”仲荣父长身揖谢,却又不愿轻易放弃,“虽如此,何不任择一法试之?若是邦君碍于情面,荣愿前往说服虞君着手安排。”
“说服虞君不难,我一言可矣,”季历摇了摇头,“但虞国近些年人力凋敝,常贡繁重,还要以铜料、池盐支援我周邦,一直在勉力支撑……早先我向虞君问政,才知去年的年成又不理想,这些俘虏,在虞国多留几个月,或能有所补益。”
……,……
次日食时过后,邦君季历前往会见虞君仲雍,两人没有带任何随从,沉默着往宗庙而去。
虞国与周邦同源同宗,宗宫和宗庙的布局也几乎一致,但由于国力偏弱,较周邦的规制自然小了很多,宗庙只建有一间,供奉着虞国这支周邦支宗的宗祖公亶父。
一同在木主前拜过了这位先君,仲雍取了一盏铜灯,转到祖龛后面,拉开一扇木门,现出一段向下的土质台阶。
他手持铜灯,率先沿台阶而下,季历紧紧的跟随在后面。
台阶有二十余级,尽头则是一间地下密室。仲雍很熟悉的走向密室深处,点燃了一盏盏铜灯,密室里也渐渐充满了光亮,又一座祖龛显现出来,龛上立着一尊木主,上面分明刻着“虞君泰伯之灵”。
虞君泰伯!
如果是泰伯的嫡孙伯籍父,或者任何一位周人、虞人在此,大概都会心下剧震,疑惑不断。
这位虞国的前任国君,不是说奉大邑商之命、率部分族人前往南土开采铜料了吗?怎么会有木主在虞国,还藏得这么隐秘?
而仲雍和季历兄弟俩已经拜倒在木主前。
许久之后,两人起身,在祖龛左侧的苇席上相向坐下。
“已经十一年了。”季历喟叹。
“是啊,十一年……可长兄的话我还很清楚的记得,”仲雍叹了口气,“他说,虞地贫瘠,惟以采铜、晒盐供养大邑。大邑索求急切,常贡不断,国中老幼不得休养,人户不得滋生,终非长久之计。今既颁下命圭,列名诸侯,须另择富饶之地,辟土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