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念在阮爸爸面前说着裴远征的好话,把能想到的他的优点全都夸了一遍。
电话那头一直沉默地听着她说。
等她说完,才又问了一句,“念念,他对你好吗?”
在阮爸爸看来,阮念念把裴远征夸出了花,就是喜欢他,可是夸了这么多,唯独没夸裴远征对她有多好多体贴。
“嗯,怎么说呢。”阮念念组织了一下语言,“爸爸,在我最孤立无助的时候,是他挡在我面前维护我,在我最好的朋友诬赖我,欺负我的时候,是他一直保护我,他的家人也都对我很好。”
除了他娘。
阮念念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她跟李大妮的梁子,在她这,算是单方面结下了。
然而这番在她看来是为裴远征积攒认可度的话,阮爸爸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阮念念那句“我最好的朋友诬赖我”,心里那叫一个气愤。
当即就要骂人,忍了忍,还是尽量没让自己的语气那么生硬:“我就说那个陈盼盼是个内里藏奸的,你非不信,你妈妈还说她可怜,希望她多照顾你,每个月给你汇款的是还顺带着给她二十块钱,你就不愧是她肚子里出来的,蠢一窝去了!”
等等!
他是想忍着一些的,怎么又骂起来了?
阮爸爸心里后悔,万一女儿被骂了之后又不联系他了怎么办?
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毛病,搞的小女儿跟他亲近不起来,也不听他的意见。
明明自己都知道,怎么就忍不住呢。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了,阮爸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电话没挂就是他此刻最大的心理安慰了。
他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小心翼翼地换了个话题,“念啊,钱还够用不?身边还有票不?”
“够!够的!”阮念念赶紧应道。
她刚刚只是想起上辈子阮爸爸劝她的事了,阮爸爸早就说过陈盼盼不是个好孩子,但是她没听,向来跟阮爸爸不亲近的她还觉得阮爸爸在故意编排她的好朋友。
也是为了跟阮爸爸唱反调,她才毅然决然地跟着陈盼盼报名下乡。
如今自己这个处境,都是作死作出来的,怨不得任何人。
重来一世,她也不想再依赖任何人,她要自己努力立起来,自己做自己的依靠。
也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强大起来成为家人子女的依靠。
说到子女,上辈子她是没有的,毕竟她跟裴远征,只有过那一次……
“够什么够!”阮爸爸一声大吼把她震回了神。
“我跟你妈妈一个月给你寄八十块钱,你哥哥心疼你,也给你二十块钱,这里就一百了,这个月的应该还没到,前两个月加起来两百块,你花了多少?被陈盼盼又坑了多少?”
“念念啊,你知不知道一百块钱够普通的一家人生活多久了?全被你喂给那白眼狼了吧?”
阮念念感觉鼻子又塞了起来。
阮爸爸一个月工资124块钱,阮妈妈少一点,58块六毛,加起来也182块六毛,每个月却给她80,剩下的除去一家人的生活开销还能攒下多少?
哥哥又还没有结婚,自己这一家,都是生生要被自己拖累了啊。
而且,重点是,爸妈加哥哥,两个月一共给了她200块钱,陈盼盼帮她代取,两个月只给了她160!!
她居然在这上头还要扣下一些!
阮念念只觉得她对陈盼盼还是太仁慈了。
她声音坚定,回答阮爸爸,“爸爸,我会把她从我这里拿走的,全部要回来!”
“不行!”阮爸爸当即否认了,“念念,她那个人,跟条毒蛇一样,心思阴暗,爸爸不希望你为了那点钱,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你要是没钱了,就问爸爸要,爸爸总不能让你受了委屈去,听爸爸的,离她远一点。”
“其实你能在那边找个依靠,爸爸跟妈妈也能放心一点,我们没有你一定要找个城里对象的想法,只可惜我们不在你身边,不能帮你仔细考察一番……”
阮爸爸叮嘱了她许多,字字句句都是拳拳爱女之心。
直到挂断都惹得阮念念的眼泪停不下来。
这个时候在邮局打电话一分钟要八毛钱,她足足打了十五块两毛,邮局的两个干事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打电话的价格由我家婆提供,每个地方每个区域的制度可能不一样,一分钟八毛钱,真的觉得很贵!)
打完电话,阮念念付完钱之后又问她们,“同志,有阮念念的信件吗?”
“你是谁?”两个干事都警惕起来,“阮念念怎么没来拿?”
好好好,陈盼盼这是直接顶了她的姓名拿她的东西了是吧?
好在她留了一手准备。
她从外衣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手捏子,解开之后是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张,打开纸张,赫然是一份“社会知青青年下乡插队批准书”,上头有她的名字。
“同志,你看看,这是我的下乡批准书,之前的那个人是我委托来帮我拿的,但是因为她每次拿了我的东西都要扣下一部分,之后我不会再让她来帮我拿东西,如果你们再把东西给她,我会报到派出所去。”
两个干事脸都青了,她们本以为自己认识“阮念念”本人,还因为认识了这么个有钱知青而沾沾自喜,毕竟“阮念念”每次都能从信里拆出许多钱票,还都要在她们面前炫耀一下。
没想到错误的认知居然还让她们出丑了。
不过这个年代的人都比较热心肠,两个干事一个去给阮念念拿汇款单和信件,另一个就趴在柜头上给她抱不平。
“阮念念同志,她这是偷窃行为,你可以报公安的啊,咱们派出所的干事人都很好的,你要是不敢去,我们可以陪你去。”
全然忘了阮念念之前威胁她们说的要把她们的行为报到派出所去。
阮念念摇摇头,说:“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就当我花钱买个教训吧,我以后不会再信任她了。”
这点钱,不足以摁死陈盼盼。
就像阮爸爸说的,她就像一条毒蛇,惹了她,她指不定在哪里伺机咬你一口。
她不直接对付陈盼盼,一是不想把陈盼盼逼急了狗急跳墙,二是她希望能有足够的罪证一次性把陈盼盼钉在耻辱柱上,彻底钉死!
毁了她一辈子的人,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趴在柜台的干事看着好像有点可惜,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阮念念唠嗑,另一个干事很快就找到了信件跟包裹走了过来。
“阮念念同志,这是你的信件,这次我们可是交在正主手上了。”
“嗯,谢谢。”
阮念念接过信件和包裹,没有在这里拆开,这应该就是阮爸爸在电话里说的这个月给她的钱票了。
摸着手里厚厚的信件,阮念念心里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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