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玉娘

“太史令怕是脑子有些不清醒,这些话可不是随意能说出来的,我乃大唐公主,未婚夫正在疆场作战,怎会跟你走?本宫姑且不与你计较,望太史令自度!”

令月一个眼神也吝啬给予他,带着一脸凝重的木槿从荀玉身边走过,伸手将拂尘拨开,不带起一丝涟漪。

荀玉身形歪了歪,那一瞬间仿佛有些没站稳,他安静的收回拂尘,面上没有丝毫恼意,一派的风清云淡,只是眼眸中似有雾霭沉沉……

“现在不愿也没关系,反正你最后会愿意的。”

似乎实在自言自语,他转过身,对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

时光悄悄流逝,转眼间已是四月,这一个月,西域战事愈发的激烈,由于人数的过大差距,唐军不是很占优势,但将士骁勇,加之指挥得当,一时间局势尚且稳定。

这场战事定然很艰难……

令月想着,他那样的人,如今竟一封书信也没有递来,与往常的行径很不一样,想是战事真的相当吃紧吧!

本来不信鬼神的令月,也时常去佛堂给裴延秀祈福,希望他能得胜归来。

近几天太后怕是心中又不爽利了,看她少了两个婢女,便指了两个自己身边服侍多年的婢子过来伺候,令月不喜欢她们,干活惫懒,偷奸耍滑就不说了,还总是一副算计的模样,真当她看不出来吗?

而杜若这般性子此时便凸显了作用,凭着她贴身大丫鬟的地位,总是将那两个别有用心的丫头支到别处去干活,就不叫她们靠近寝殿,这一点,令月比较满意。

令月本以为,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将会这样平静的过下去,然后等待着幸与不幸等我宿命,等待着她的少年回来,但世事总是不断变迁着,让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四月中旬的某一夜,玉娘突然起了高热,她潮红的脸色几乎立即就被令月注意到了,然后被她催促回去休息,让其身体好了再来伺候,却不想,玉娘自此一病不起,足足在榻上躺了三日也不见好……

期间令月出于担忧,探看了玉娘一次,总觉得这病来的有些蹊跷,太医署开的汤药喝了三天也不见好,这就很少是不寻常,无奈,令月只得传唤了医官……

结果,那位年轻的医官才刚刚刚听闻了玉娘的病症,便开始大惊失色,一脸严肃的拿出了一方帕子,捂在自己的嘴上,开始诊脉。

看到医官拿帕子捂嘴的动作,令月心中暗暗生出了一个不好的猜测,果然,年轻的医官下一刻便把手收回来,连带着退了好几步,并且还神色惊惶的叫令月退避开来……

疫病!

医官虽然还没有说出来,但一切的行动已表明了事态的严重性,医官知自己放下有些失了态,连忙向令月告罪。

令月摆了摆手,表示无碍,但心中对玉娘的担忧促使她想要靠近一些看看,但被木槿一言不发的扯了回来。

不出半个时辰,含凉殿长宁公主的乳娘得了时疫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太后的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含凉殿,要将人遣出去,令月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向就不喜自己的太后,得知含凉殿出了一个疫病后,行动速度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令月心中明白她抗争不了什么,也不能抗争,此疫病,是本朝之患也。

但她想为玉娘求一个生路。

因得了时疫被送出宫的宫女内侍,虽然说会有医官统一照料,但在面对金尊玉贵的主子和这些身份低微的女婢,他们一般情况下会优先紧着主子,因而玉娘这些人就算侥幸得到了医治,能不能痊愈也是说不定的,就算是侥幸痊愈了,也是最慢的一批。

其实,作为长宁公主的乳母,玉娘本改被妥帖的安顿好,但自新帝祚位,中宫一脉崛起,长宁公主便不似从前那般了,现在又要面临和亲的绝境,渐渐的,满长安都觉得这位公主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自然乳母的地位也是受到了牵连,也不太能得到医官的精心照料了……

令月深知这一难关,她决意给玉娘争一争出路,她再次来到紫宸殿,这次,她确实有事相求了。

……

书案前,李弘抬起眸子,了然的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少女,他翻了翻书卷,叫令月起身,赐了座后,才不急不缓的开口。

“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你也知道,时疫有多要紧,她虽是你的乳母,但也不能留在宫中,传染了其他宫女内侍什么的还不足为惧,若是受累了你……咳宫里的主子们便是麻烦事了,所以,我真的……”

“圣人误会了。”

少女恬静柔软的嗓音传来,将李弘的措辞打断,李弘凝神,似乎面上有些窘迫,他不再言语,想看看令月到底要说什么。

看着李弘一副等她开口的模样,令月也不藏着心思。

“长宁希望玉娘可以得到一个医官的精心照料,她是我的乳母,我希望她可以平安的回到含凉殿,这便是我的请求,请……长兄成全。”

少女话音一转,生生将圣人一词改了口,姿态是前所未有的谦卑柔顺,倒让李弘眼皮跳了跳,稍微有些不自然的模样。

“知道了,回去吧……”

似是在掩饰什么,李弘吃了一盏他早已忘却在侧的凉茶,下了肚才晓得那透心的凉意,也让他心下静了些,他敛眉,淡淡开口道。

令月见他随意的模样,觉着他态度散漫不上心,还想追上去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木槿扯了下衣袖,看着木槿啥稍安勿躁的眼神,令月这才作罢,告礼退下。

出了紫宸殿,令月才转身跟木槿搭话。

“你觉得圣人会答应我吗?”

“会的,殿下。”

木槿颔首,笑着回应。

“为何如此笃定?”

“殿下这个问题既然问出口那便一定要恕婢子多言,婢子觉得,圣人从心底还是疼爱殿下的。”

“怎么说?”令月有些好奇木槿的想法,边走边问。

“空青,其实是最好的例证!”

猝不及防的,空青的名字被她提起,令月开始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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