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话声刚落，阴鱼五指已按上袁嘉头顶，清脆利落地拧掉了袁嘉的头颅。
鲜血飞溅在沈明烛身上一刻，哪怕她曾于战场上目睹过无数更为惨烈的场景，也不由自主地心头一颤。
她本就是带着远离战争阴霾的心态而遁回洛阳的。
在这一国之都，大人物之间的矛盾相对没有这样血腥。
甚至许多争斗在开展前，便已有了注定的走向和结果。
再次亲临血肉横飞，人贱如芥的场景，不禁使她颇不适应。
当日为着散心而到卖物会上，意外地被陆观的残诗吸引。
沈明烛将与自己一样，深刻地认识着征战之痛的陆观视为知己。
虽然明知道绝不现实，但她也曾想像过。
纵然放下刀剑执起笔墨，仍能安享君子之名的安乐时日……
但是，世上的事从来不会因着一个人的意志而改变。
无论她们有多么厌恶争斗。
只要世上仍有着想要透过争斗来改变些什么的人们，战争便会一直持续。
东海和两河的水族、西疆高原上的羌蛮，接触中原教化已有千年。
何曾止息过斗争之举，收敛过凶煞之性？
“如果什么都不用改变就好了”，“现在的生活就很好了”。
除非这样子的人们成为了世上的大多数，并且拥有了绝对的力量。
否则斗争就永远不会平息。
只是，就连沈明烛自己也时常渴求着，想要借助一身修为改变些什么，而非安于目前的处境。
又怎能苛求世人安于现状，遏止求变之念？
但是，这天下间的绝大部份人，实际上都没有太大的理想。
他们只是祈求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能够好好把小日子过下去。
而以此为由被人们所崇敬，供奉香火贡品祭祀的超然存在，被称为……
神明？
沈明烛有点失神地望向陆观身后缓缓凝聚成形的澄白光环。
“这是……真空大手印？”
袁基脸上首次浮现惊怒之色：
“你怎样得到真空道的传承的？”
“叶家破灭之时，叶玄澄、叶天颜尚不足十岁。”
“绝没可能在玄慧的眼皮子下，把‘真空长生章’‘未来无生经’的部份篇章取走。”
他随即警觉过来：
“莫非当年之事，乃是叶氏与玄慧间联手营造的假象？”
“难怪合叶玄澄、郭元仪二人之力，竟致让玄慧逃回了真空道教坛。”
“这般说来，就连真空道、无生教，背后也是叶家在控制着……”
“桂翔空当日亲自登门，抛出炼造真空幻界之法为饵来求我与他合作，也是出于叶玄澄之意吗……”
身为袁氏家主之位的继承人，袁基很快便从被瞒骗的怒气中冷静下来，声线变得淡漠：
“原来如此……陆掌柜，你倒是解了本官心中一大疑难。”
“回去我自会向桂翔空查究明白。”
“他之所以能受武院副院主一拳而不死，大概是答应了为你们刺探我吧？”
“你们也可放心，我不会杀了他的。”
“待我把你的脑袋放到他床头上，他好快就会明白该为谁办事吧。”
从燕悬空尸身上搜来仙缘，才意外取得“真空大手印”的陆观听了他一大段话，却只是哑然失笑：
“你的想像力真是厉害，连我也不知道的许多事情，你单凭一招便能猜想出来？”
“这样渡日，未免太累。”
“我就此送你魂归极乐，也省得你余生中尚有许多事情要烦心。”
“想要道谢的话就免了，我向来……施恩不望报！”
陆观朗声道：“真空手印，一重光环！”
随着他一声令下，袁嘉死去肉身里头残留的元神，如同河川入海般流进阴鱼体内。
随即又被阴鱼身躯排斥逐出，化为陆观身后光环的养份。
使得光环一刻不停地成长壮大！
真空大手印凝聚光环的原料有三，一是死者气血，二是修士元神，三是信众香火。
成形光环的精纯度，也按此次序自低而高地递进。
燕悬空与巫族少主合谋，血祭谷中囚徒形成的血环属于第一种。
乍看威力不输于正宗以修士元神凝成的光环，爆发力也甚是强大。
却会随着气血散尽而崩解，既不能持久，又不能化为修士恒定的实力。
燕悬空以真空幻界中师门众人元神为材料，凝聚而成的光环，则属第二类。
凝成的光环乃是永久，持续力和位格都胜于血环。
至于第三种，以香火愿力凝聚成的光环。
陆观虽然通晓原理，却无香火愿力可作材料，姑且掠过不论。
他此刻同时动用袁嘉死后遗留的气血、元神，凝聚出背后的光环。
却是把第一、第二种方法融会贯通后，创出的两全其美之法。
燕悬空在师叔桂翔空相助下清剿师门众人时，并未掌握真空大手印。
为着保存师门众人的元神，不被天地风雷摧散。
只能将它们一股脑儿塞进真空幻界中炼化掉。
炼化后的元神虽然持久，力量却大量流失在真空幻界的虚无中。
是以真空道众人加起来的元神之力，却是及不上袁嘉气血、元神两份力量合并之深厚。
昔日燕悬空的一重光环大手印，已然足以与任何一位玄阶巅峰的杀着媲美。
此时陆观出手，威力却更胜一筹，甚至相等于六品修士蓄力后的夺命一击！
当然，他对这门地字九品的绝学虽然全然悟通了，但实操上尚有诸多不熟练的地方。
若是此刻与叶玄澄交起手来，怕不是没及反应过来，光环就被须弥山神掌轻松拍碎。
只是袁基绝不是叶玄澄。
一直以来专攻族中某几门绝技，透过无人可以比拟的海量资源堆砌登上地阶的他。
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杀着。
眼见着陆观手掌印出，大如坠地月轮的光环巍然压来。
袁基瞬间便意识到，他的四象移情掌并不足以应对这小子的光环之力！
要是袁婴、袁璐两位家族中最为高明的武道天才在此。
恐怕尚不必用上四象移情掌。
单凭寻常拳脚，就能把陆观初学乍练的光环击飞！
此生头一回，袁基为着小时候没能坚持苦练，修炼武道而感到后悔。
幼时偷懒漏扎的每一个马步，站桩时分心他想的每一个时刻。
到今日无不化成穿心利剑，成为压垮他性命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