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座师的真情表白后，陆观真不知是笑是哭较好。
原来你也会承认，至今为止你一直在偷懒啊？
若非眼下情况实在不适合，陆观早就出言吐槽座师，亲师徒也没有情面可给了。
自己看似是十二真传中，除白虚月外最受宠的一人。
但事实上，撇开入门的“太上感应篇”。
以及自己主动要求得来的“藏剑九幻身”，和两门供香火小人日夜习练的剑法外。
座师从来没曾给予自己系统式的指导。
难怪他很早便发现，十一位真传同门的修行进度，显然比起叶家姐妹这种真正的天骄慢上许多许多。
二师姐乔千阳的资质，就算略不及同龄的叶玄澄，也绝不会低得太多。
却反常地仍然停留在玄阶巅峰，这无论如何，也很难全怪在养剑女朱千燕扯后腿上。
结合到座师在天阶门槛上滞留多年，以及长时间都在草芦闭关这两件事。
陆观有理由相信，座师的生活重心已然全然转到了破境而非授徒之上。
真是个不称职的座师啊。
不过，地阶巅峰练气士的寿命，似乎只有短短的二百五十年左右。
相较天阶动辄五百起跳的寿数，可谓是处于截然不同的生命层次。
也就是说，今年似乎接近二百高龄的座师，虽然看着仍很年轻，其实距离生命尽头已经不远了。
换作陆观在她的处境上，肯定做得比她更过份。
“座师，您的话实在太客气了。”
“师姐是弟子的养剑女，她的大道相当于我的大道。”
“我就算为她付出多少代价，也相当于是为自身的大道作努力而已，压根儿算不上什么。”
白时寒虽然心性玲珑，但情动之际，也听不出陆观言语中的深意。
素来深沉如湖的眸光更显触动：
“我从来没质疑过，你对虚月的感情多少是为着大道，多少是为着她本人。”
“虚月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在这个世上，绝不会有人忍心只把她当作变强的工具来看待。”
“我之所以如此厌恶许千柏，正是因为他口中所谓对虚月的真情，只是他的自以为是而已。”
“不然的话，就绝不会认为虚月有一丝接受他的可能！”
白时寒拉着陆观双手，神情已显得宛如恳求：
“明安啊。”
“把我最爱惜的徒儿带回来吧。”
陆观点了点头。
随即掷出袖中点将令，将背后身负两重光环的阴将阴鱼召唤了出来！
一般的玄阶修士如“真空公子”燕悬空之流，压根没有长时间维持光环的能力。
每度施展真空大手印，都必须花费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将散于各大洞府的光环能量重新凝聚起来。
对上出手如电的玄阶武夫如叶天颜之流，燕悬空未及凝聚光环就会被击杀。
陆观却不一样，能够让与自己同源的阴将负责维持着两重光环。
维持光环所须的气力，则由真力比自己更要悠长的阴鱼付出。
面对强敌之时，陆观随时就可取回光环对敌。
这就使得真空大手印不再是一门对敌武夫时的鸡肋武技，而是猝不及防的制胜手段！
“阴鱼，碎环。”
陆观语气平静地下达了指令。
阴鱼双掌浮现黯淡漆黑的光芒，缓缓握往袁嘉元神精血所化的第一重光环。
这正是她吸收“无芒之星”力量后，触类旁通得出的“阴灵掌”神通，能够将术法的造物瓦解！
光环短暂碎裂，却不代表陆观凝聚光环的心血白费。
只须袁嘉的元神，仍被囚禁于丹田洞府拜将坛上。
他用不着一刻钟，就可将光环重炼成形，坚固程度甚至更胜从前！
此刻碎环，只是为着逆推出与光环连结的虚空幻界而已。
果然，随着光环逐点破碎化为闪烁光粉。
一道漩涡状的裂缝缓缓撕裂了空间，大小刚好能让一个人通过！
“座师，弟子去了。”
没待白时寒叮嘱什么，陆观一步便跨进虚空。
他与此刻最接近的经验，就是被巫族少主的仿制长生门吸进其中。
虽然后来证实是虚惊一场，但被吸进神秘门户的刹那，即便胆大如陆观也不由自主地感到相当惊惧。
此时他面对的，是更为神秘的虚空幻界，也极可能是真空道一众干部藏身的大本营。
说不定他甫一踏进其中，便会迎头撞见玄慧在对他微笑。
因此他也做足了准备：
“阴鱼，双手拉扯着幻界的两端，千万别任得它闭合。”
“要是你的手被它吞进去了，我出来后自会找一双漂亮的手来还给你的。”
这临行的话，哪怕阴鱼的理解能力与小童没两样，显然也不会蠢得相信。
若是连阴鱼的手都被虚空幻界吃掉了，身在幻界的陆观自然凶多吉少。
又如何能回来设法找回一双手还她？
然而这一次，阴鱼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反白眼抗议。
而是腾出唯一没任务的小脑袋瓜，轻轻往着半身进入幻界的陆观前额一撞。
感觉就像在说：“平安归来”。
而陆观则以爽快笑声回应，挥手没入了虚空。
“愿不辱命！”
一阵短暂的脑内剧痛过后。
陆观睁开双目，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处寂静的庭园中。
这座幻界的夜空，与现实世界的分别并不大，甚至星光闪闪如亮银晶石，比起真实的星空更加美丽。
然而也正因星光过于晶莹剔透，反而给人一种虚假的感觉。
“相传真空道众人合力开辟出来的这片‘虚空幻界’，是以真空长生章里头提及的理想乡‘真空家乡’缔造而成的。”
“能够让河间的灾民们视为死后的救赎，甚至为着早日跻身乐土而放胆造反。”
“这座仿照真空家乡而成的虚空幻界，自然不会如字面所示般唯有虚空。”
“而是有着始终不变的静谧、祥和景色，是不受外界变迁而动摇的乐土。”
“嘿，不过想要满足灾民们，好看的景色可是远远不够。”
“至少也得允诺一辈子吃不完的大米，还有永无穷尽的水源，才有充足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