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因着所谈事关重大，雨轻仙的目光已不再对着舞台。
而是凝视着陆观的脸庞：
“昔日世祖光武皇帝对我雨氏网开一面。”
“立下的条件，就是要我们将逃至南疆的先祖诛杀。”
“为着透彻了解南疆秘巫的功法秘术。”
“我家足足掘开了一十七位地阶巫族宗师的坟墓。”
“破译了大量以古巫文字写成的手记。”
“对巫族隐秘的了解，甚至胜过了像昔日的清微般不受信任的外围人物！”
她取起果盘中的青碧葡萄，张口咬了一口。
忽然间目如电光，冷煞冰寒：
“我雨氏为着延续富贵安乐的日子，也不介意为朝廷办一些事。”
“甚至在那背景神秘难测的司隶校尉麾下效力。”
“但卧虎行事太贪得无厌！”
“竟刻意把清微的小徒弟捧成什么雨师妾，想借她钻研神道、巫道的奥秘。”
“下一步，他便要安排她去染指巫族如今仅余的翻盘宝物，巫神面具。”
“假如雨师妾在神道上有了大进展。”
“甚至凭藉着得手巫神面具，成了一部份巫族支脉的领袖。”
“必然会激怒朝廷，连同我雨氏本家一同清剿掉！”
陆观相信她的想法，颇有些道理。
自孝武皇帝险为巫蛊所害。
朝廷对于大规模且公开的巫族活动，一向决不姑息！
除非像清微般，对朝廷有大用同时。
又在大众跟前成功掩藏着身份。
否则哪怕只是为堵悠悠众口。
朝廷也是要对露出马脚的巫术修炼者严加打击的！
只见雨轻仙目露杀机：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发制人。”
“把杨独从司隶校尉的宝座上推下来。”
“大汉立国以来，就没几个人能坐稳这个杀孽缠身，位高德薄的位置。”
“他既然非要拖累雨氏，我也不介意让他早些退位！”
她虽没再说话，意思却明白得很。
雨氏的势力，自然不足以独力推翻杨独。
这次雨轻仙专程来到戏会，显然想耍争取陆观的帮助！
陆观也不拖搁，爽快地伸出一手：
“雨小姐放心。”
“只要雨氏能够向我提供石面具的情报。”
“就算我夺不得面具，也不会让雨师妾得手，连累雨氏被清算！”
“雨氏家大业大，不愿与卧虎正面冲突也在情理之内。”
“我却早与司隶校尉府结下难解深仇。”
“有了你们的情报，对付卧虎就更容易了！”
雨轻仙微微动容，说道：
“难得陆公子如此爽快。”
“公子大可放心，我雨氏不会教你吃亏的。”
“莫说是巫神面具的情报。”
“就连梨戏班与兵仙后人间的关系，我也会一并告知。”
“明日此时，我便亲自登门，将所知记于纸上助公子行事。”
陆观出席戏会而得一盟友。
是福是祸，还得看雨轻仙后续的表现。
但无论如何，与校尉府敌对的势力总是越壮大越好！
“是了，小姐，陆观有一不情之请。”
“公子尽管开口。”
陆观指着太师椅旁满桌佳肴果品：
“我答允了师姐到此取些酒肉回去。”
“假若空手而归，教她们白等半天也太可怜了。”
……
待得陆观推门而出，戏台上早演过好几幕戏。
邹咏和刀马旦都回到后台去了。
陆观望向倚栏抱剑的白虚月，微微一惊：
“你一直在这等着？”
白虚月掩嘴打了个呵欠：
“我不想独自跟沈明烛共处一室，又不便打扰三师兄和沈师姐，只好在这呆站啦。”
“是了，方才那倒斗姑娘说的话……”
陆观咳了一声。
见门后的雨轻仙未有异样，方道：
“巫神面具一事，不仅在武院和太学里头闹出连串风波。”
“随着越来越多人知悉它的隐秘，江湖上转眼便是一场腥风血雨。”
“就算师姐怪我没跟你交代明白，师弟我仍是觉得……”
白虚月却打断了他：
“谁在意那个啊？”
“虽然倒斗姑娘没说明白。”
“但她的意思，是说邹咏乃至武院的副院主，可能跟兵仙遗族有关吧？”
“要是座师知道的话，肯定会激动得跳起来的。”
“武院虽然保管着兵仙的功法传承，却一直声称没有收容兵仙的遗族。”
“然而武院公开的兵仙传承中，却不包括皇室最为忌惮的兵家请神法。”
“换言之，要么是武院暗中存留着兵家请神法。”
“要么这是武院副院主和邹咏私下的本领，两人很大机会是兵仙的后人！”
“而且跟清微那般自甘堕落，愧对先祖的败类不同。”
“他们传承的是兵家正法，等同于兵仙的正统传人！”
陆观笑了一笑，说道：
“这我可不敢跟座师提起。”
“只怕她把我一脚踢开，却去跟副院主争抢体内流着兵仙血脉的邹咏。”
白虚月盯着他，忽道：
“师弟，你不会也是兵仙的血脉吧？”
“莫非只有兵仙的后裔，才能够引发兵仙剑共鸣？”
陆观发现自己不太能跟上师姐的思路了：
“我只能说一切也有可能……慢着，那两个人来这儿干什么？”
白虚月顺着他视线瞧去。
只见自称江陵姚氏大小姐、二小姐的两名女子。
一左一右地扶着李敬文登上阶梯。
李敬文醉醺醺地说了几句话。
沈明烛所在包厢的门锁就开了。
而陆观和白虚月身处的位置，离她的包厢足有百步之遥！
就算陆观驭使飞剑破空。
也未必能赶及在发生什么事情前援救沈明烛。
如果他没猜错。
这两人便是当日自莲藕仔枪下逃之夭夭的“无鳞四艳”中最强的二人。
莫看莲藕仔运起三昧真火，轻易便把她们打得弃兵曳甲。
实则这两人都是武道五脉的修为。
比起校尉府四大从事中的高贺，黄慧的得力干将张陌，还要高上一筹！
陆观本来打算等到与邹咏商量过后，再集中武力。
一举将两头半鱼擒拿。
顺便瞧瞧能否顺藤摸瓜，把藏身在旁的赤霞元君踹出来。
“可敬文兄是什么回事，为何会忽然带着她们上楼？”
“岂不是把明烛的性命，交到了她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