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清净气……是佛门武僧一系的路数吗?”
“原本残留于房屋中未曾散去的妖气,刹那间便已荡清。”
“这份本领,恐怕在任何一位原身见过的高手之上。”
开明兽之瞳,原本只能辨认妖邪之气。
但陆观修炼不动根本印后,自然而然地对同样修炼此印的佛门功法,有了一定的认知。
加上多年来在顾全义身边耳濡目染,总算认出了赤袍女子的大致根脚。
“这么了得的人物,怎可能特意前来处理一头小妖?”
“但换作是道行稍差之人,哪怕处理得了邻街凶宅,却未必敢为此开罪清微。”
“嘿,现下却是由我这无名小卒,代那女子承受了清微的敌意。”
“她初见即赠厚礼,也就解释得通了。”
陆观小心地将天狩召援符收进怀中。
如果他没猜错,赤袍女子在天狩堂的地位绝对不低。
灭掉一头黄阶女妖,就能换取一位极可能是地阶宗师的大佬出手一次。
这得是多么划算的交易?
“只盼用到它的日子,别要太快到来……”
他回到店面推开大门,准备继续营业。
随即瞧见一名白衣背剑,面覆黑纱的少女候在门外。
嘴边,咬着一根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少女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开门。
冷冰冰的柳眸,难得地带点慌乱。
只是一刹那便镇定下来。
银牙轻轻咬开糖球外层脆皮,响声轻而清脆。
“可是陆明安公子当面?”
“洛阳剑坊白虚月,奉吾师坊主之命前来,与公子谈一宗交易。”
话声清冷,咬啜冰糖葫芦的动作却没半分停滞。
陆观微微点头。
原身素闻剑坊之名,那是帝都最为拔尖的大势力之一,掌控着七大市中的剑市。
麾下剑修强者如云,战力犹胜于武院二十七堂中的大部份较弱堂口。
剑坊坊主,更传闻是地阶巅峰的大宗师。
比起自己刚刚开罪的清微真人,无论声望和实力都稳稳胜过。
心道:“听闻剑坊修士行事不依常规,却事事见其大气,果然不假……”
眼前少女没有故弄玄虚,而是以生活化的一面面对自己。
无疑能减轻自己的防备心,谈起“交易”之时自当更为轻易。
当然,前提是对方是个反差萌的美少女。
换作是一个小胖子到他店外,啃着葫芦找他说话。
陆观才不会理睬这等无礼之徒呢。
而且这白虚月,乃是今日第二个道出他表字的人。
平时顾全义对原身皆是直斥其名,半点亲厚之意也不带有的。
赤袍女子口称酬谢,实则与交易无异。
少女口中的交易,又会是何等含意?
“愧当不起姑娘一声公子称呼。”
白虚月面上黑纱微微颤动:
“当得起的。”
“公子日后,便是家师的关门弟子。”
“哪怕是武院上十堂的堂主唤你公子,公子也当得起。”
陆观面上挂着的标准待客浅笑,霎时间僵住。
“姑娘,这玩笑可不有趣。”
白虚月说道:“在下会特意赶十多里路前来,就为着跟公子开一句玩笑吗?”
“……姑娘,进来再说。”
……
陆观将两张椅子拉到槐树底下。
倒不是他不想在店内待客。
实在是店面太是窄小,根本招呼不了客人。
白虚月并非养尊处优之人,爽快落座道:
“陆公子清楚古剑的来头吗?”
“略有所闻。”
她咬开一颗糖丸子,舌尖舔掉溢到唇边的迸发糖浆,道:
“坊主素喜收藏天下名剑,开设剑坊十三年来,先汉藏剑已有千口。”
“先秦古剑现存百口,三代古剑亦近半百之数。”
“古剑堂管有的兵仙剑,本是师祖借予武院院主之物,助其推演补全残缺不齐的兵家功法。”
“可惜三甲子以来武院殊无英才,竟无一人能与古剑生出共鸣。”
白虚月目光柔和:
“直至公子的出现。”
陆观想起昨夜提剑下扑之时,所引发那声势浩大的雷霆,心中约莫有数。
自己所学,本就是兵仙本人的功法。
与兵仙剑间生出天然契合的机率,自然相较历代的武院门生更高。
引发白虚月口中的共鸣现象,也算不得希奇事。
“对此,剑坊的意思是?”
白虚月说道:
“古剑虽非神兵利器,蕴藏的岁月底蕴,却为坊主所看重。”
“加上它是师祖遗物,对武院院主又已无用,家师本有重金赎回之意。”
“然而,要是敝坊搬出金山银山,自顾大掌柜手里购得古剑,不过是多添一柄收藏品而已。”
“家师所钟爱的,不单是传奇的名剑,更是传奇的剑手。”
她望向陆观,瞳中底色深沉,似正作着考虑。
再开口时,声线骤变得低沉:
“剑是死物,在豪雄手里方能展露峥嵘。”
“兵仙剑既与公子契合,家师愿收公子为徒。”
“不惜本钱,将公子培养成一位剑修。”
“到时古剑仍归您掌有,不必归入敝师收藏。”
“剑坊得公子,胜过执掌天下神兵。”
“且公子也不必再担心那清微老贼报复。”
“小小左道修士,若敢犯我剑坊门下……”
白虚月双眉一轩,指尖缓缓划空:
“正好杀鸡儆猴。”
话至此刻,少女方才首次展现出陆观印象之中,剑修应有的锋锐之气。
陆观由衷感慨:
“令师以人才为剑,藏世间名剑,亦是收天下奇才。”
“目光高远,果非常人能及。”
他沉吟半晌:
“我有多少时间可作考虑?”
若有旁人听了这句话,就算不气得当场跳起来,也得指着陆观鼻尖牙关直打颤。
剑坊坊主收徒,是多少修士三世积德也求不来的机缘。
有甚么值得考虑?
要甚么时间考虑?
但陆观不是那种见了便宜,便会冲动行事的人。
今早那赤袍女子亲至店面,对自己这小小伙计许以重诺,日后显然仍要用他。
自己未摸清对方的态度,就贸然答应加入剑坊,很可能招来祸患。
虽然,能够成为百家修士中格调最高的剑修,对陆观而言确实颇为诱惑……
白虚月一愕,却也没见怪:
“家师说公子空闲时可到剑坊一趟,增加对本门的了解再作决定。”
“只是您现下已是兵家武修,要成为练气士,兼修剑修之路并非易事。”
“明师指点、丹药辅助缺一不可。”
“而且拖搁越久,越是危险。”
陆观起身行礼:“陆观受教。”
白虚月回了一礼,起身告辞。
忽又想起一事,黑纱下双颊嫣红:
“是了,陆公子。”
陆观认真地听着她后续重要言语。
“这店中,有吃食否?”
“……甚么?”
白虚月略显窘迫,一挥手中空荡荡的葫芦串:
“在下所修功法特异,要是有片刻饿着,体内真气就得散乱冲撞,随时有性命之危。”
她稍微挺起高耸胸膛,似是要为自己壮胆般:
“公子店里有白糖糕吗?就是津门外头有卖,能在柜里放一个月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