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的夜,雨下的很大。
白色的闪电劈开天空,就像一棵巨大植物的根系,努力要扎进地面。
迷宫似的小巷里,一个女人一边哭,一边在狂奔,雨水混着泪水,不断溢出眼眶。
她早就没了方向感,却没法停下来——因为驱动她身体的,是最本能的求生意志。
可惜,她跑进了死胡同。
黑色的水泥墙,就像一道死亡审判,砸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想往回跑,可惜,巷口的嘈杂和吆喝声越来越大,仓促间,她踢中了墙边的纸箱。
她蜷进纸箱,捂住嘴。
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看着四个巨大的黑影,掠过头顶。
女人抖得像个筛子,祈祷他们不会发现她,却忽然眼前一黑。
纸箱边缘处,那唯一一点光亮,被什么遮住了,使她忽然整个人陷入了黑暗。
然后,就是死一样的沉寂。
女人开始哭,那是绝望的哭泣声。
因为她已经看见,纸箱外遮挡光亮的东西——是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掀开纸箱的那一刻,女人终于见到那四人的样子,惊恐的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诧异。
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把匕·首已经深深扎进了她的喉咙。
……
宋玲将枕头垫在腰后,靠在床上坐了坐,感觉还是不舒服,反手又塞了个抱枕。
深吸一口气,将一颗话梅含进嘴里,拿起笔继续在iPad上作画。
还有一天,宋玲的孕期就满38周,而随着孕后期的发展,她身上的不适。也越发明显。
首先是呼吸,总觉得喘不上气,说话快了,呼吸都会跟不上。
然后就是失眠,一宿一宿睡不着,最后是小便,明明没喝多少水,却总是想去卫生间。
随着身体一起变糟的,还有她的情绪,时常莫名感到伤感和压抑。
虽然不是第一次怀孕,但宋玲依旧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还好她有手中的笔。
她是一个插画师,无比热爱画画。
只要开始画画,就会让她暂时忘记所有的不快。
“小武睡了?”
“嗯。”宋玲含糊应答,头也没有抬。
“太累就不要画了,也不看自己肚子多大了!”温软的话里。带着一丝责备,丈夫李舒伸出手,欲将宋玲的笔拿走。
“哎。”
宋玲巧妙躲过,也不去看李舒,只专注手里的色彩,“谁说我累,你不让我画画才累呢。”
“要不要我陪你聊聊天?”
“呵呵。”宋玲干笑两声,“相比和你聊天,我觉得画画更有趣。”
三秒的静默后,宋玲感受到异常。
头一抬,就见李舒带着佯装生气的脸,将身子一侧,“伤自尊了。”
宋玲噗呲一笑,放下画板,挤到丈夫身边。
两人就着孩子,家庭开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夜深,李舒早已鼾声四起,宋玲却还是睁着眼睛,不是不想睡,是真的睡不着。
她轻叹了口气,起身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无孔不入的广告,立马跳了出来。
“完美女人助眠仪,助你成为完美女人……”
宋玲扫兴地关掉,去接了一杯水。
水要喝尽的时候,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只开了一盏小灯,整个客厅依旧昏暗,手机的荧光,随着震动,不停闪烁。
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宋玲拿起,是个陌生号码。迟疑了几秒,按下了接听键。
“呜……呜……呜……”哽咽声第一时间传出听筒,“救命啊!我被人追杀,求求你帮我报警!”
宋玲心中一惊,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打到我的电话上?我好像不认识你?”
宋玲怀疑对方是骗子。
毕竟,手里握有电话,要报警直接拨110就好,何必打给一个陌生人。
“我很难解释我现在的处境,这个手机,似乎不用拨号就能打出去,所以我也不知道是打给谁,但不管你是谁,请你帮帮我。”
女人停顿了一下,接着,一些类似脚步的声音传了过来。
女人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喘·息,仿佛是在一边奔跑一边说话。
“我没时间解释了,你听好,我叫崔明英,家住在高新路1008号光明小区3栋2单元1502室,我被人劫持到……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周围十分的荒凉,有三个带着黑面罩的人正在追杀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逃多久,所以请你立刻,马上报警!报警!”
“啊……他们好像追过来了!我不能再说了,记得一定报警。”
女人最后的语气,已接近哭腔,一再重复要她报警后,就挂断了电话。
宋玲听着忙音,有些心慌。
但毕竟人命关天,很多细节都来不及推敲,她没有太多迟疑,拿起了手机……
……
“真是十分抱歉,对不起。”
李舒对着执法者恭敬的点头,对妻子的胡闹行为,表示十分抱歉。
宋玲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既有委屈,又有不甘。
原来,昨晚接到宋玲的报警电话,执法者立即出警,前往光明小区崔明英的家中。
却发现,崔明英本人哪也没去,一直在家中睡觉。
两口子看着忽然到访的执法者,一脸茫然,崔明英本人,自然也否认了打电话求救的事。
执法者检查了崔的手机,证实她当晚,确实并未拨打过任何电话,所以……
报假警的后果很严重。
第二天,宋玲被请进了执法局。
“真不好意思,她快要生了,可能情绪有些敏感。”李舒依旧低着头。
“我真的没撒谎!”
执法者横了一眼宋玲,“那你怎么解释你提供的那个号码?它可是个空号。”
也许是什么黑科技弄的,但这种解释,他们会听吗?
宋玲索性将脸扭向一边。
好在,宋玲是孕妇,执法者没有实行拘留,只让李舒交了罚款,就放两人走了。
回了家,宋玲依旧愤愤不平,既为那个电话,又为自己泛滥的善心。
不过很快,她就忘记了这些,因为儿子怯生生的从学校放学回家了。
儿子小武今年7岁,自小是宋玲亲自带他,所以,只要一看他的脸,她就知道这小子不对劲。
“今天发数学卷子了……”
宋玲看着这张只有71分的试卷,不禁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