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比从前稳健了很多,生意大都投身于艺术领域,说是不为赚钱,只为圆儿女当年的梦。
他现今的女朋友尹悦仪,虽花枝招展,但任职于航天局,是科研人才,正经姑娘。
崔明杰本人,也生得一表人才,虽说脸颊上有一道从左到右横着的刀疤,但事隔多年,已经淡到快看不出了,瑕不掩瑜。
对冷薰,他一向尊重得很。
于是,情杀被排除。
但仇杀的话,白昊跟崔明杰其实不怎么熟,也就见过两三回吧。
这案子,惊动了蜗居家中养伤的刑侦支队队长周蟠。
他前段时间,在环球击剑场,跟顾思玩击剑,结果闪了老腰,已卧床静养十几天了。
医生以无比严肃的语气侗吓他,说要是再不听劝,乱挪乱动,以后就会半身不遂,最次也会肾功能衰竭。
这回,若不是案情实在重大,周蟠还真会再静养下去。
但在他职责范围内,出了6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他就算想养,也实在是静不下去啊。
三:梳理关系
找不到线索,那就摸查涉案人物经历和人物关系。
周蟠回来后,这么吩咐。
常言道:知人论事。
你若对一个人的成长经历,了如指掌,那么对他的行事作风,以及后期行动预测,自然会有一个相对准确的把握。
人的心理,有其固定的延展轨迹。
周蟠搂着顾思肩膀,说,“好兄弟,这世上大多数的成功,都是聪明人用笨办法做出来的。所以不要嫌麻烦,就先对每个涉案人员进行‘尽职调查’吧。”
顾思虽对他这句,不知道打哪儿捡来的“鸡汤”用语,极度鄙夷。
但沉淀下去收集线索,也比像现在这样老虎吃天——没处下爪,要好上很多。
但崔明杰……
家属认领尸体时,顾思才知道,原来,崔明杰本名禹南平。
那时候,国家户籍制度,在村里还没普及,他又很早就出去打工了。
后来回老家上户口,说禹南平这名字风水不好,就给自己起了个崔明杰的名。
他叫禹南平的时候,都是个黑户,上哪查早年经历?
周蟠摆摆手说,这个人算了,横竖都死了,先放一放。
“你5月18日当晚19:30到21:00,人在哪里?”
支队执法者许一乐和余瞬辉,负责询问裴音希。
“跟、跟弓少许在酒店赌场赌博。”裴音希有些紧张,她两只手搅在一起。
“有人可以证明吗?”
“有的有的。当晚赌场里人特别多,我跟弓少许吃完饭就去赌,快十点才回来,输了不少钱。”
“我喝醉了,才去董事长房间门口骂的,都是些工作上的小矛盾,对事不对人,我不是跟他有仇!”
“我跟弓少许在赌场的事,无论是荷官,还是售酒小姐,都能证明,再不济,还有赌场监控视频。”
她小心翼翼抬起眼睛,“——我们没杀人,我们也不敢。”
另一个房间内,顾思正在调看赌场监控。
而在同一时间,不同询问室里,执法者对弓少许的询问,也在同时进行。
负责询问的执法者,是王汛和苏弘文。
而关于和裴音希的关系,弓少许则极力撇清。
“什么?跟裴音希的关系?没关系啊。同事,不太熟的那种,嗨!就是普通同事,不然还能是什么?”
“赌场监控记录可是显示,她挽着你的手啊?”
“这个………哦,那个,我们其实就是礼节性的……”
苏弘文猛地一拍桌子:“说实话!”
惊得弓少许一个哆嗦,他缩了缩下巴,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瞄了一圈儿。
实在没辙,才结结巴巴开始了表述。
据弓少许所说,在龙扬音乐里,有两名很有潜力的主推歌手:年仅19岁的冷薰,以及23岁的裴音希。
冷薰声音空灵,有种轻飘飘的仙气在里头,初听淡雅,但后劲很大。
她的声音里有故事,令人回味无穷。
同时,她是词曲全才,人也好看,公司当然将不少资源投在她身上。
而裴音希的曲风,则是年轻一代的说唱、摇滚、Hip-hop。
虽说受众还可以,但像崔明杰这样42岁的老男人,人生大起大落后,心境就比较平和,也就更扶持冷薰多一些。
裴音希当然不满。
事实上,裴音希不太看得上冷薰的事,整个公司都知道,就冷薰不知道。
她是个一心扑在创作的人,心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操。
于是,裴音希就勾·引了没什么脑子的弓少许,希望有朝一日弓少许上位,看能不能捧得起她……
案发当晚,她喝醉了,情绪失控,才去崔明杰房间口辱骂来着。
市局询问室里,弓少许双手拍桌,大声咆哮:“裴音希就是个婊·子,上班时每天都穿着黑丝,骚·浪·贱!”
“她和崔明杰、冷薰之间的心结,跟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没准儿这回的人,也都是她杀的!”
“我跟你们说,裴音希这女人,可阴毒得很哪!她在公司里成天盯着冷薰,闷着使坏!”
盯着监控屏幕的周蟠,摸了摸下巴:“顾思,你看这两个谁像凶手?”
“不好说。”
顾思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环抱,“这个裴音希,跟崔明杰、冷薰都有心结,但也不排除弓少许在胡编乱造。可他俩都有不在场证明。”
“有道理,再瞧瞧。呵,龙扬音乐也就那么几个员工,这勾心斗角的倒是精彩。”
这时,有执法者敲门:“周队、顾大,冷薰和白昊过来做笔录了。”
周蟠揉揉鼻子,嘴角玩世不恭地上扬:“白昊?这名字我咋听着就这么刺耳呢?……我去,不是那货吧?”
顾思略带不解地望着他。
“咯吱”一声,门开了。
周蟠回头看见门口那个身高有,浑身腱子肉的青壮男性后,脸色慢慢呈青黑态。
先前玩世不恭的笑容,也逐渐扭曲在了嘴角。
他左边脸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着。
没错,是白昊。
正是当年那货。
白昊看见周蟠,也是愣了一愣,随即嘴角上扬。
目光中露出是个人就能看出的、极度的轻蔑和鄙夷来。
他舔了舔嘴唇,冲着周蟠做出一个口型,饶是离得远远的顾思,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说的是:吃屎吧,你。
“操!”
周蟠狠骂了一声。
他猛地一拍桌子,眼看着冲上去,就要狠揍白昊一顿,结果白昊冲他勾了勾手指,完全没在怕。
顾思拦腰抱住周蟠:“你给我冷静点!”
……
周蟠跟白昊的梁子,结在3年前,来源于一场打架斗殴。
3年前的腊月初三,周蟠运气不错,赶在年关破了个要案,开心之下,晚上多喝了点小酒。
瞅着离家不远,周蟠就将车停在饭店门口,颠颠倒倒走回去。
结果,刚走到一黑暗的小巷子口,冷不防给人在脑袋上套了个麻袋,拳打脚踢一顿打,当场折了两根肋骨,住院了一个多月。
“哦,就是那一次。”
顾思想起来了,“那回你跟队里人说,你是见义勇为,和一伙穷凶极恶的毒贩,进行了殊死搏斗,我们还上医院看过你。”
“……这、这和那回根本就不是同一回好撒!”周蟠冷不丁红了脸,舌头也不直了。
顾思拉远了椅子,眯着眼看他,“当真?”
周蟠不说话了,人艰不拆啊。
顾思侧头看了一眼走进询问室里的白昊,“什么原因啊?你们认都不认识。难不成,是打错了?”
“错个屁!”
周蟠破口大骂,“妈的,这小子还真够有种。中途我不是把头套给刨下来了嘛!我说你他妈有毛病啊,我都不认识你,你打劫是吧?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你是市局管刑侦那个周蟠是吧?老子打的就是你这种人渣!”
“我当时那个气啊,我怎么就人渣了我?他这是当街行凶啊!我到现在都是一脸懵逼,我干啥了我。”
“他就一个人?那你也打他啊!”
“这不是没打过嘛!我虽是职业警校的,可人家、人家是全省散打冠军!”
闻言,顾思忽然有点庆幸,庆幸自己方才拖住了周蟠。
“你没报警?”
周蟠咬牙切齿:“我拉不下这个脸。”
“……”
周蟠吹了吹脑门儿上拉下来的几根头发,他说他事后气不过,四处打探过这个人。
最后得知,丫的是仁兴区刑警大队的一个小刑警,正准备找他算账,就传来了他辞职的消息。
紧接着,周蟠提着一根新买的甩棍,打算私下里也去打他一顿,讨回颜面。
结果发现,这家伙竟是荣顺进出口贸易公司董事长白童的长子,出入那可都是有保镖护送的。
周蟠在他们公司门口蹲点了好几回,愣是没逮到这家伙落单。
白昊就是传说中的,上班不爽了,回去继承家产的男主角。
周蟠距离白昊最近的一次,是一年半前。
周蟠某次办案时,瞧见白昊打他那辆拉风的法拉利上下来,登时热血上头,冲上去想狠揍这家伙一顿。
不料,被蜂拥而上的保镖拖住架开。
而这家伙一脸无辜,提起墨镜来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耸耸肩跟左右问,“这谁啊?长得跟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