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江的嗓门越来越大,双脚轮流在地上蹭着。
“结果,后来她并没有!她一定是想用这件事,慢慢地向我要钱!勒索就勒索!总比坐牢好。我仗着自己有两个钱,壮着胆子回到厂里。”
“可她每次看到我,什么也不提,只是露出和当晚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她的笑让我夜不安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我要让她和横滨一样,彻底消失!”
我脸上的肌肉,已经扭曲到极点,恨不得把这个家伙生吞活剥:“因为这个,你就杀了她,杀了我最爱的她?”
我手里的钳子越攥越紧。
虽然说不出话,但我相信,他看懂了我的表情。
“我跟踪了她很久,她没什么爱好,要约出来还真不容易!我偷了她最宝贝的项链,不看不知道,还真是个值钱的东西!她一听就急急地跑过来了。”
“我藏在箱子后面,偷偷走出来,朝她后面狠狠一棒子,她没有挣扎就死了!”
说到这里,入江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本来也不会出事的,谁知她刚断气,生产线就来电话,催得我很急。”
“于是,我只能先把她藏在冷库里,打算有时间再处理掉。谁料到居然被条死狗给发现了!这才引来了条子。不过你放心!你死后,我会好好让你在罐里安眠的!去和横滨做伴吧!”
他举起铁棒向我兜头砸来。
我举起手中的钳子,用力架住了铁棒。
我干枯的喉咙里,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入江被吓了一跳,随即将铁棒抽回,恶狠狠地向我肚子捅来。
我握住了铁棒,两人撕打着滚在一起。
我瞧准空子握住他的手,对他大喊:“正美是个色盲!她根本没看到你身上的血!”
入江本来正努力夺回铁棒,听到这句话,瞬间愣住了:“你说什么,你说,她是个色盲?”
“是的!她有视觉障碍,是重度色盲!她眼睛里的世界是黑白的!其他的,都只是深浅不一的灰色而已啊!”我趁机用膝盖向他的腹部猛顶了一下。
两个人顺势分开了。
入江的眼里,有一瞬间闪过了一丝悔意,但马上又恢复了凶狠的表情:“不可能!”
“是真的!松本没向你报告吗?你怕正美留下证据,不是派松本去她家搜过了吗?她家里的东西和衣服都是米色和灰色的,那是因为无论怎么搭配,看起来颜色都不会突兀啊!”
“你连松本的事情也……”
“你这个禽兽,知道松本急于升职,就要挟他去正美家找证据。谁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松本离开的时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擦汗时不小心把手帕掉了下来。手帕被风刮到了垃圾堆,被后来放的垃圾袋压在下面,这才被我找到!”
入江心虚地望向一旁,哑口无言。
“承认吧!横滨被杀不是因为以次充好,他根本不是红绿色盲!你杀他,是为了掩盖你拿准备引进生产线的钱,做了政治献金的事实!如果你被揭发,不仅会以行贿罪被逮捕,还会破坏你接任董事长的美梦。”
入江的脸,一阵绿一阵红。
我停了一停,眼泪夺眶而出:“明明不是红绿色盲,却以红绿色盲的名义被赶出了厂;明明是重度色盲,却被认为是目击现场的证人杀掉了!这合理吗?因为她失去了部分的视觉,所以引来杀身之祸?!”
入江咬紧了牙关,抬头瞪着我:“不管怎样,她也死了!只要把你杀掉,就永远没有人能知道真相了!董事长这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他使出全身力气,挣开了我的胳膊。
我两肩又酸又麻,再也无力支持。
几个回合之后,铁棒向我的头顶砸了下来!
“放下武器,否则我就开枪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精神一振,是日下警部!
日下警部举着枪,带着十多个刑警在门口出现。
入江被当场逮捕。
在入江的银行保险库,找到了那条白金项链,加上发酵罐内检验到的人体组织,和我的口供,足以以谋杀罪起诉他。
执法者调查横滨邮箱里的秘密邮件之后,将几个涉及政治献金案的高官一一逮捕,松本也以侵入他人住宅的罪名被起诉。
得知横滨的死讯后,他的女友哭晕了。
她哥哥知道横滨被杀,是因为想给她和未出世的宝宝买一栋公寓后,也为之动容。
可惜的是,我能够开口讲话的时间,就只有那几分钟罢了,之后我仍然只能靠笔和人交流。
“我们已经跟踪他有一阵子了,听到你的喊声,才急忙跑了过去。”
日下警部赞许地说,“虽然不会说话,脑子还挺好用的嘛。不过查案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交给警察吧。话说,你为何会对正美小姐如此在乎呢?我始终不明白。”
大概是我们都是失觉的人,所以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特别的味道吧。
我在心里回答。
“既然项链价值不菲,正美小姐何必在我们厂里打工呢?”我在本子上写道。
“正美小姐是被养父母带大的,那条项链,据说是她生父留下来相认的信物。搞不好,她还是个有钱人的私生女呢。”
破了案的日下轻松了许多,把玩着桌上的钢笔,吃吃地笑着,“那就不是本案研究的范围了。”
“话说回来,那发酵罐也够臭的了。”日下警部盯着询问记录,皱着眉说。
“幸亏被狗找见了尸体。”我在纸上写。
“对啊,那么严实的冷库,门就有半尺厚。”日下点着头,看上去活似北野武,把询问记录合上。
“据说那条狗,其实是正美小姐捡回来的,但是宿舍不允许养狗,所以交给清洁员养。正美小姐会常常去喂它。因为是闻到了主人的味道,才拼命冲到尸体前的吧。”
“宿舍不许养狗?哪有这种事……”我们的宿舍管理松松垮垮,养只老虎都不会有人过问。
忽然间,我鼻子一酸,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两行热热的眼泪,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摆手拒绝了日下递过来的纸巾。
不是宿舍的问题,她是为了我。
我对狗毛,有很严重的过敏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