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者没有再费口舌，几个人上去按住白桦，将格格扔进了隔离箱里。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地议论，这个女人肯定是疯了；也许是自己不想活了还想拉几个垫背的；你听见了吗，她那猫有病啊，咱们都得抓紧检查检查……
“你们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祝你们以后都在一个病房里过年！”白桦眼睁睁地看着格格，再无生还的机会，听到周围人的冷嘲热讽，终于忍不住了。
“公共场合请注意言行。”执法者、手机和街边的AI，一起发出温馨提示。
“没错，我的猫就是有病，你们一个也活不了，你们全都完蛋了！都得死！”白桦大声尖叫起来。
……
执法者局里，白桦规矩地坐着，听着自己的罪状。
“破坏公共秩序，公共场合行为不当、言语不当、仪容不整，危害他人人身安全。”执法者一脸严肃罗列着白桦的罪状。
“哪里危害到人身安全了？”白桦反问。
“白小姐，你当时情绪失控样子很吓人，而且猫有病大家都活不了，这话你没忘吧？”
白桦眼神涣散：“是他们先那么说的。”
“恐怕你得在这里暂时呆一段时间了。”
“你们有病啊，调查了半天，没发现从头到尾我很无辜吗？”
“我们只按规定办事。”
“这种破规定是谁……”白桦忽然住了嘴，还能有谁呢，不是自己，就是自己的同事了。
当初大家也曾信心满满地相信，这些都是带领人类走向美好未来的东西。
蹲在小格子间里的白桦，敲了敲通话器：“我要见秦子皓。”
“以前你是怎么说的，现在你要我这样做？”秦子皓看着白桦哭笑不得，那个连插个队都不肯的女友，居然求自己想办法保她出去。
白桦伸手握住秦子皓的手：“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做。”
……
“师傅，我要去石榴街。”白桦蹑手蹑脚地从执法者局里出来，拦下一辆的士。
“哪儿？”司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石榴街，就是那个没被城市智能系统覆盖的混乱区。”看着司机不可思议的眼神，白桦心里有点暗爽。
“我只能到这了，剩下几步路，只能麻烦您自己走过去了。”司机扫码收了钱，一脚油门到底飞快地跑了。
提示：接近混乱区域，AI助手无法再提供帮助，不建议前进。
白桦关掉手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老板，结账。”白桦拎着一提啤酒，站在柜台前，伸出手腕。
“我们这没法用二维码结账，只收现金。“”
白桦愣了愣，现金？
不记得多久没有碰过了，整个城市系统，早就放弃了现金这种落后的东西。
“我给吧，老同学。”
“刘奕？”白桦有些惊喜，“你怎么会在这？”
刘奕笑笑：“出去说。”
白桦和刘奕坐在街边，边喝边聊。
“当初，你作为城市智能系统的核心工程师，突然辞职了，大家都不能理解你。要不是你走了，我也没机会。”白桦有些感慨。
“你也是有实力。”刘奕满不在乎。
“那你现在跳槽去哪里啦？”
“就在这。”
“这？石榴街？你现在在这工作？”
刘奕点点头。
“你放弃那么好的工作，就是为了留在这？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去呢。”白桦惊讶不已。
“我觉得这挺好的，你不觉得在那里面……”刘奕撇了撇头，望着进入城市的方向，“闷得令人发指么？”
“那可是你设计的系统啊……开始我也觉得，不过后来看大家都这样，习惯就好了，而且外界对我们评价很高啊。”白桦摸摸耳朵。
“那你今天怎么跑来这里？”
“我跟你说啊……”白桦一拍大腿，一股脑把苦水都倒了出来。
刘奕边听边笑，“那你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辞职了吧？人又不是机器，行为永远不可能像编程一样标准规范，即使那个标准看起来是对的。”
“我们设计系统的时候，也是采取了多数人支持的提案，想尽量让大家都满意。”白桦挠挠头。
“这辈子，只有裴多菲的那首诗，我看一遍就记住了，再也忘不掉。”刘奕看着白桦，“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可自由，本就是在一定约束下，才能实现的不是吗？”
“人一旦被固定行为模式，不就像生活在高级监狱里么？AI系统哪里是约束，简直是囚禁，人起码要有能够选择忠于自己的权利吧，虽然自由很难定义，但人永远不会停止追求。自由是无法遏制的天性。”
“那你知不知道，申请移居的人，都已经排到五年后了，我现在也说不清，这个系统到底是对是错了，难道因为它让我吃了一次亏，就该全盘否定吗？”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了头，白桦不管不顾，四仰八叉地躺在了街上，像一个烂醉如泥，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那是他们不在其中，不知其味，不信你看着吧。”
……
从石榴街回来，白桦在家宅了好几天，反正顶着个违法的记录，哪也去不了。
综合评分45分，最低通行标准为70分，禁止通行。
综合评分26分，最低通行标准为70分，禁止通行。
综合评分37分，最低通行标准为70分，禁止通行。
白桦蓬头垢面地站在Al面前，看着不停闪着的红色警告灯，开心极了。
液晶显示屏突然黑了下来，红色的禁止通行灯也不再闪了，电子门自动打开了。
白桦不明所以，深吸了一口气，探头向门外望去，看见了无数个意外的眼神。
大家静悄悄地下楼，街上挤满了比平时多好几倍的人，却比平时更加安静，谁都不敢说话。
静默一阵后，一个谣言传遍大街小巷，城市智能系统让人黑啦。
人群叽几喳喳地讨论起来。
“去你大爷！”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各种叫骂声，不绝于耳。
白桦突然想起刘奕说，自由很难被定义。
也许，自由根本也没法被定义，因为那就不自由了，反正天性会带你去追寻，不如跟着本能走。
白桦挽起袖子，加入了人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