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辛普森,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做了几十年的朋友。正如你所见,他平时看上去,或许有些难以相处,特别是对于……外乡人。”
“但是请相信我,他是一个对于工作极度认真的人。将个人情感代入工作中这样的事情,不会在他身上发生。”
满满点了点头。
“事发突然,你们应该是吓坏了吧。”他扯出一把折叠椅,坐了下去,塑料椅很快发出超载后的哀鸣声。
老曹摇了摇头,很礼貌地向他报以微笑。
从刚才开始,她的话就不太多,许是第一次见到辛普森教授的原因。
“坦白说,我目前知道的也很有限,基本上都是辛普森在电话中向我转述的。”
他顿了顿,“目前,他们将将死亡时间,锁定在上周五中午12点,到午夜12点这个区间当中。很不幸的是,你的朋友那一整天都在公寓内。”
“如你所知,你们的公寓,只有在大门口的门禁处,装有一个摄像头,除了可以排查出入人员以外,整栋公寓都是盲区。不过,入口倒也就这一个。”
这个信息,可谓是大大缩小了嫌疑人的范围。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排查当日在公寓住户,和进出公寓的人员就可以。
她们那片地区的公寓,基本上都是木质的老房子,并没有国内‘小区’的概念,一般是沿街而建。
往往最外面,会是一扇可以直接推门而入的玻璃门,然后是一片不小的空地。
沿左侧的墙,是供访客使用的门铃。
而对于住户而言,他们则用钥匙,打开内里的那扇实木边框的玻璃门进入公寓。
一般来说,快递员会把包裹,丢在进入第一扇玻璃门后的空地内,然后按一下门禁处的铃,表示有快递送到。
一般不是非常贵重的包裹,大家并不会急着下来拿,而是等着下次回家的时候,一同带回家。
而公寓的摄像头,则装在第二扇门内,对准了这不大不小的空地。
“我们刚搬过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这个摄像头的。只是有一段时间,公寓里偷包裹的情况很猖獗,好几家都丢过东西。老曹当时花大价钱买来,打算跑商演用的单反也被偷了。”
满满边向菲利普教授解释,边看向老曹确认。
老曹点了点头,认真回忆道:“似乎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自从装了摄像头,再也没有发生过包裹丢失的事件。”
“刚才听辛普森警长似乎提到了监控,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初步排查出,那个时间段出入公寓的人员名单了吧?”满满问道。
“是的,令我们意外的是,你们公寓的入住率似乎并不高,十间房间中只有六间有人居住。”
教授十指交叉,大拇指相互叩打着,“根据物业所给我们的资料,二号、四号、六号以及八号房,并没有出租出去。”
“而三号房的住户,似乎并不是长期生活在这里,她每个月似乎仅仅会回来暂住几日。”
“至于五号房,你们隔壁的邻居,我想你们应该也有一些了解,是两个在医院实验室工作的姑娘。那天是周五,她们一早去上班,直到后半夜,其中一个才醉醺醺地回来。”
满满所住的二楼和一楼格局是基本一致的,除了……那间一号房。
她和老曹互换了一个眼神,很显然,她们想到了同样的事情。
一号房,似乎是运用了楼梯旁的空间,单独隔出来的一间沿街设计的公寓。
更重要的是,据她所致,一号房的住户,和他们有些不同。
根据菲利普教授的表述,满满意识到,一号房也很不幸地被牵扯其中了。
“此外,下午一点二十二分和晚上六点五十八分的时候,有过两个信件投递员,将几份包裹留在了两扇玻璃门之间的空地上。但是他们都没有进入公寓之内。”
“四点二十二分的时候,纽约披萨店的外卖员,曾来送一整张披萨,并在四点二十六分的时候离Л。”
菲利普教授掰着手指,总结了一下:“简而言之,上周五中午12点到午夜出入公寓的人,除了你们以外,还有一号、九号的住户,以及送披萨的纽约披萨店员。”
似乎人员不多。
当往日里相识的邻居,被“某号房的住户”这样的词汇代替,令人顿生一种恍惚感。
“一会儿会约谈住户,我们可以旁听。”
满满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那个披萨店的外卖小哥呢?还没找到吗?”
“那个外卖人员啊……”
菲利普教授换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扭动了一下·身子,椅子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事实上,他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教授似乎并没有打算现在就解答她,只是道:“你们一会儿去查看监控录像就知道了。”
满满愣了一愣,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
“我听辛普森说,执法者到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留在屋内?”教授似乎对于她的这个行为,很感兴趣。
“……是的。”满满回答。
“不害怕吗?”
“害怕,事实上,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
“可以问问,你和死者共处一室的那几十分钟,在想什么吗?”
她在想什么?
满满仔细回忆了一下,她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只是大脑确实在飞速运转着:“我在观察。”
她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菲利普教授似乎被这个答案逗笑了:“但愿你的观察,给你带来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满满叹了一口气,她也希望如此。
“其实,我从刚才就一直想问……”坐在一旁认真倾听的老曹,趁着满满和菲利普教授沉默片刻的间隙道,“凯文的死因,已经确定了吗?”
满满的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现场的画面。
趴在门口的尸体,以及他背后那把触目惊心的刀子。
“应给是被那把匕·首刺伤了心肺吧,一刀毙命?”她有些不确定,探究地看向教授征询意见。
“差不多是这样的,只是……”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不合时宣地比出了一个“耶”的手势,“死者身上一共有两处刀伤,都是致命伤。你没有翻动尸体,所以不知道,他胸口还有一处。”
满满“啊”了一声,嘴巴微张,没有来得及合上。
“虽然还没来得及出最后报告,但是初步认定,正如你所说就是那两处刀伤,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死亡。”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还有就是,他的胃里比较空,似乎在死前起码12个小时之内没有进食。事实上,基于这一点,我和辛普森更倾向于12-1点这样刚刚起床的时间段。”菲利普教授摊摊手。
不,教授。
你低估了当代大学生生物钟的混乱程度……
但是,满满很礼貌地没有在这个时候提出异议。
“不过,我记得凯文似乎还有一个室友,好像叫,奥……奥什么来着?”
满满对楼上这两位邻居,也不过是互通了姓名的点头之交,一时间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奥利弗。”
而老曹却对人际关系天生敏感,“他是木子他们学校的研究生在读,似乎也是制药方向的。”
满满点了点头:“啊,是的我记起来了,上次火警,我们在楼下等消防车的时候,他跟你说的。”
她转头询问菲利普教授,“我想问的是,作为室友,他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发现凯文的死吗?怎么会等到尸水滴到楼下了还没人报警?他最近不在公寓?”
“没错,那个孩子并不在公寓。”菲利普教授道,“事实上,在案发的第二天,他和他的导师以及其他的几位同学,在纽约有一个学术会议。”
“所以,他们在当天,也就是周五下午,乘坐了4点的巴士,赶往了纽约。到达那边巴士车站的时候已经晚上8点多了。”
“奥利弗的老家就在纽约附近,在开完会议后,他就直接回家打算度过感恩节假期了,所以,最近一个礼拜并没有回来。这是他很早以前就已经定下来的行程。”
“教授,你刚才提到重点嫌疑人员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提到他。他……不在你们的考虑范畴之内吗?即便是4点的巴士,在那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依然有作案时间啊。”满满不解道。
“从你们公寓的监控录像显示,奥利弗那天早晨10:30左右就出门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由于他现在本人不在麻省,纽约那边的同事们在协助我们问话。”
“根据那边传来的消息,他那天需要提前去学校,和同组的研究生处理实验数据。因为在12点左右,他们和导师有一个小型的会议。”
“此后,他就一直和组员以及导师待在一起。据奥利弗的导师回忆,他们在准备完会议资料以后,1:30左右去中国城吃了午饭……”
“你也知道,巴士南站就在那儿附近。他们一行七人,在三点多吃完饭步行了十分钟左右,到达车站车大厅,并于3:45分开始登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