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可莹歪斜的嘴角,向上扬起。
眼中透着兴奋,纤长的手指啪嗒一声,打开了手中木盒的铁扣。
就在此时,屋顶上的人,突然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水池边。
郭文文这才看清,是程赤。
被惊吓的潘可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慌忙起身跑开。
张可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但是他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潘可莹的行动,不能让自己唾手可得的光明前途,被毁于一旦。
张可向程赤扑去,企图压制住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但手尚未碰到对方,程赤便在一瞬间闪开了。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的整只右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弯在身后,骨头和韧带传来剧痛。
程赤仅仅用一只手,便控制了张可,并把他往水池中推了下去,顿时水花四溅。
张可的脑袋狠狠地磕在了池边,血顺着一边脸,流了下来。
他惊恐地挣扎着,想从水中站起来,却因为撞得厉害,一时爬不起身。
程赤双手抓着郭文文的手臂,将她从池水中拖抱出来。
离开那些奇怪液体的郭文文,顿时感到身体疼痛得到缓解,但她仍旧无法动弹,只能勉强扭动脖子。
郭文文知道,自己浑身上下没有衣服的遮挡,但此刻已顾不上什么羞耻心,活下来的欲·望,胜过一切。
世界在她的眼中向右倾倒。
她看见程赤放下自己后,便一步一步地走向面容丑陋的潘可莹,速度不紧不慢,却气势逼人。
潘可莹紧紧抓着手中的木盒,等到程赤距离自己仅几步之遥时,她打开了盒盖,将里面的一团黑色的东西,抛向步步紧逼的程赤。
黑色的物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短短的弧线,最后落在程赤手中。
那竟是一只巴掌大的虫子。
浑身黝黑,背部有着一节一节的鳞甲,圆形的头部与浑圆的身子相比十分细小,但两排黑色的对足,却带着倒钩。
程赤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掐住了虫子肥硕的肚腹,虫子扭动着身体挣扎,同时渗出墨色的汁液,染黑了程赤的手指。
潘可莹扭曲的脸,现出惊异的神色,继而尖叫着往后跑去,却被程赤从侯曼抓住了肩膀。
程赤将虫子往她的脖子放去,只见蛊虫立刻将自己的倒钩状爪子,深深扎入皮肉。
潘可莹痛得尖叫起来,双手却并不敢去碰蛊虫。
虫子分泌的黑色汁液,越来越多,汁液所流之处,皮肉尽烂。
潘可莹很快便倒地挣扎,她的脸似乎变得比先前更加丑陋,以虫子为中心的地方,血管变成黑色凸显出来,蔓延全身。
不消几分钟,潘可莹便没了动静,变成了一具肢体扭曲的死尸。
郭文文侧头躺在地上,她看见一颗银灰色的光球,从潘可莹的头顶飘出,晃晃悠悠地升上了地窖的天花板,然后消失。
程赤蹲下,他将手重新抓在虫子身上。
只见盅虫如同受惊一般,立刻将六足从人的皮肤中抽出。
张可已经从池里爬了出来,他惊骇地看着已经死去的潘可莹,一时手足无措。
程赤将黑色的蛊虫,带到郭文文身边,他伸出一根手指,上面的指甲变成了银灰色,而且变得又长又尖利。
锋利的指甲,轻轻划破了虫子的腹部,几滴浓稠的墨色汁液滴落在地。
与此同时,郭文文体内的蛊虫,也变得躁动不安,纷纷从皮肤上显现。
“啊!好痛,我要死了吗?”
郭文文再次感受到浑身刺麻的疼痛,难道梦中的场景要变成现实?
蛊虫从身体里出来的方式,就是让自己变成千疮百孔的死人?
她眼里涌出泪水,死死地盯着程赤的脸。
这个男人是要救自己,还是杀了自己?
程赤看见郭文文如此痛苦,也起了恻隐之心,他脱下上衣盖在郭文文身上,并且缓声道。
“你不会死,美人蛊非人间物,它们感受到母虫的血液就会离开人体,但并不会破皮而出。”
程赤果然没有骗她。
郭文文的皮肤,对蛊虫来说仿佛是液体,它们如同受到召唤般,从郭文文的身上爬下来。
离开的地方,没有任何损伤,平整如初。
程赤拿出一个罐子,将所有蛊虫装了进去,最后,他把母虫分装到了另一个罐子中。
做完这一切,程赤抱起虚弱的郭文文,往外走去。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郭文文的意识已经模糊。
她只感觉到了一股股的凉风,仿佛有人在带着她飞行。
但很快,就变成了温暖和封闭的车厢特有的味道。
夏瑜那张白皙的脸,从驾驶位往后探了过来。
“哎哟,非礼勿视,你这只狗子,不知道帮人家把衣服套上去吗?
郭文文微微睁了睁眼。
她看见程赤的脑袋在自己的正上方,低头蹙眉看了看自己,并未言语。
……
三天后,在程赤他们的治疗下,郭文文的身体很快就康复了,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神清气爽。
原来之前病恹恹的,都是那什么美人蛊搞的鬼。
郭文文从电视上知道了事情的后续——当红影星潘可莹,星耀影业的太子女,由于不明原因毁容。
于是,在自家地窖里,调制含有强酸物质的美容药水,最终把自己毒死了。
张可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性命无虞,但被池子里的水浸泡过,皮肤受到损伤,形成了大面积的丑陋疤痕,这副样子是不可能继续当艺人了。
郭文文看着电视上,张可如同旧抹布一样的皮肤,摸了摸自己健康平滑的手臂,打了个寒战。
“世人为了一张皮囊,还真是大费周折。”夏瑜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感叹道。
郭文文侧头看了看夏瑜,他虽是十五六岁的相貌,但气质却完全不像少年。
“美人蛊这种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从别处失落在人间的。”
“别处是何处?”
“丫头,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夏瑜漫不经心地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甲,稚嫩的声音却像长者一般,与郭文文说话。
与此同时,程赤从大门走进来。
他穿着休闲的白色棉质T恤,额前碎发在风中轻轻飘扬,仿佛带了一身阳光的味道。
郭文文看见他,脸顿时红了,她想起在地窖时自己一丝不挂,程赤一览无遗。
程赤倒没有察觉她的窘迫,只顾着伸手拿起茶壶,往自己的嘴里灌水喝。
当郭文文微红的脸,被夏瑜看在眼底时,夏瑜耸了耸肩。
“你放心,这只大狗……噢不,这块木头一点都不懂男女之事,你的身体在他眼里,还不如一块酱猪肘子吸引。”
郭文文听完,脸色顿时变了。
她前凸后翘的傲人身材,竟然被拿来跟酱猪肘子比,而且还比不过,她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
夏瑜完全不在意郭文文的不满,他问程赤。
“这丫头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你说怎么办?要不咱们吃了她?”说着,脸上露出阴森森的笑意。
郭文文心里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阵寒意。
但她看了看不动声色的程赤,又安定了下来,这个闷骚的家伙,不管是人是鬼,绝不会吃了自己。
“吃吧,我怕是还没酱猪肘子好吃。本小姐现在对你们这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十分感兴趣,那个破娱乐圈是回不去了,我看你们除了外头的几个运酒工人,屋子里连个打杂的都没,我应聘可以吗?”
程赤和夏瑜一时没了言语,扭头盯着郭文文,眼中有些不解。
“我们不需要打杂的。”程赤说。
“不怕死的姑娘。”夏瑜碎碎念地补充道。
“我是不怕死,一无所有,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的人,怎么会怕死。是你们让我看见了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一面,这样的世道下,人和妖又有什么区别。你们不是说要我付钱、作为救了我的酬劳吗?钱我是没有了,都赔给公司做解约费了。不如让我在这打工抵债怎么样?”
程赤盯着郭文文的眼睛,似乎确实在考虑,他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会做饭吗?”
郭文文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挺直身板,爽快地回答,“会!以后你们的三餐我包。”
夏瑜有些惊讶。
他侧着脑袋,伸手把玩着头顶的一缕头发,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困惑。
“真是出其不意的大狗子。”
郭文文扭头问程赤,“他为什么叫你大狗子?你是……狗妖?”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后你住一楼东边第一间房,明天我再告诉你,除了做饭还有什么工作。”
程赤看着郭文文,墨色的眼眸平静如水,让人想知道,这下面藏了多少岁月和故事。
郭文文赶紧收回目光,她怕自己再与他对视下去,脸会再红一次。
郭文文见夏瑜还坐在那玩着自己的指甲,忍不住问他:“那你一定是猫妖,一猫一狗的组合真逗,你们俩为什么会在一起?”
夏瑜听了不动声色,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悦。
“别以为留下来了就可以问东问西,我随时能吃了你。”
说话的瞬间,夏瑜已经从两米外的长桌,跃到了郭文文面前。
那双眼睛再次变成猫瞳,一对尖牙也从嘴里露了出来,和刚才古灵精怪的少年判若两人。
郭文文没有多少害怕,反而有些兴奋,她仿佛看见前所未见的世界大门,正在向自己开启。
而她要展开双臂,迎接这不知拐向何处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