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看到病房外面,不知何时站了几个人。
除了他熟悉的两个朋友,还有梁博天和梁博言。
他惊恐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梁博言看着他的脸,疑惑道:“你是四九吗?”
以前丹妮很瘦,个子娇小,十五岁时,身高才一米四九,大家喜欢叫他四九。
……
丹妮是一个假性人。
在这之前,他也曾疑惑,自己为何不长胸,为何迟迟不见初潮。
当时他还以为身体出了毛病,没想到,到医院一检查,医生告诉他,你是个男人。
经历几次手术,他恢复了男儿身,然而,他这十几年的生活却刻在了骨子里,无法抹除。
他剪短了头发,穿上了男生装,言行举止却像个女孩子一样。
在一夜之间,所有人看他就像看怪物一样。
之前的闺蜜知道后,短信骂了他一句变态,然后再也没在他见面。
他不怪她,因为以前他们举止亲密,还一起洗过澡。
为此,他曾怨恨过上天,然而讽刺的是,正因为他转换了性别,才躲过了皇帝的凌虐。
那天晚上,从地下室逃出来后,他把地下室门锁死,连夜跑出村子。
一个好心司机以为他迷路,将他送到了执法局。
在执法局里,他报出姓名地址后,希望执法者可以送他回家。
当然,执法者询问原因时,他开始坐立不安,犹豫着不敢回答
到底该不该说出来。可是说了的话,他会怎么样?执法者真的会相信吗?
这些日子,他一直帮忙皇帝照顾地下室女人,她们又会怎么看待他呢?
更何况,他还协助皇帝杀了人。
丹妮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囚禁在地下室里的日子和经历。
此刻,他的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逃跑前,香香的恳求,和丹姐最后绝望的呼喊。
丹妮咬咬牙,刚想抬头说话,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执法者,在另一个执法者耳边说了几句话。
另外一个执法者听完后,严肃问道:“我们刚才联系你们片区的执法局,他们说,这几个月没有接到失踪者的报案。话说你是怎么回事,你离家那么久,你家人怎么不找你?”
丹妮一下愣住了。
执法者继续关心道:“你家里出了什么状况吗?需不需要我们去处理?”
很快,丹妮被执法者送回了家。
踏进家门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的房间已经没了,里面的东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的母亲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尴尬,“我以为你去找你爸了,本来嘛,这房间长大后也是要留给你弟弟的,现在……”
丹妮装作不在意地道:“没事,我回哥哥身边好了。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我是男孩的事,我还可以做回女孩子。”
那一刻,他心中最后一点光消失了。
两个月以后,丹妮回到了地下室,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进去后他依然忍不住吐了一地。
地下室里弥漫浓重的尸臭,地上爬满了蛆虫,令人惊讶地是,当他找到皇帝的尸体时,发现他刚死不久,尸身还没有腐化。
皇帝在出不去的情况下,为何能坚持那么久?
当他看到其他尸体时,一下知道了答案。
除了皇帝以外,其他尸体上全部布满了牙印!
丹妮突然哭了起来。
他完全能想象到这一个月里,这里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那是真正的地狱!
而这一切,是他间接造成的。
丹妮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丹姐的尸体,令他意外的是,她的尸体很完整,腐烂程度和皇帝差不太多。
最后那段日子,她也是靠吃了其他人维持着生存的吗?皇帝为什么又放过了她?
不会再有人知道了,这些都将成为秘密,被永远埋藏在幽暗的地下里。
丹妮一直把丹姐当成亲姐姐,因为她名字里也有个丹字,他认为这是缘分。
他用布裹住鼻子,扛起了丹姐的尸体,转头走向楼梯。
丹妮每路过一间房,都能看到里面有个女性的影子,和一个月前一样,她们都在向他招手,哀求他放她们出去。
他看到了香香,她和那晚一晚不停低声哀求着:“放我走啊……”
在地下室楼梯前,他看到了皇帝的影子。
他伸出了腐烂的手,说道,“四九,我们都出不去了,你也别出去了吧。”
皇帝缓慢地走向丹妮,走道他跟前的时候,突然穿过了他的身体,然后消失不见。
丹妮突然觉得,也许真正的他,早就死在地下室里,尸体在地下室里的某个地方。
那个逃出去的,是他的鬼魂!
……
听完丹妮的故事,所有人的内心都五味杂陈。
梁博言说道:“你明明曾是受害者,应该明白那种感受。你为何要把受过的痛苦,强加到他人身上?”
丹妮毫不在乎道:“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恨,想做女人却不行。不过,也可能是为了家的感觉吧。”
家的感觉?
梁博言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这时,丹妮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天同,道:“你们怎么知道是我?他应该还没醒吧。”
刘雨其道:“你哥哥对我们有所误会,所以,用同样的方式绑走了博言。我看到现场的时候,我意识到一个事,你和博言用的旅行箱都差不多大,但是你现场遗留的物品,却比博言少得多,正常情况下,根本用不上那么大的旅行箱。”
“而且我们都知道,旅店条件不好,身为一个女生,居然没有带沐浴露,洗发水,不觉得很奇怪吗。现在想想,你根本没打算在那里过夜,所以才没准备的。”
“还有一点,兴宁村有个男青年说半夜看到女鬼,如果是受害者逃出来,为何不报警?地下室没有理由不被发现。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他看到的女鬼是犯人。那么犯人有可能是个女的。”
丹妮恍然大悟,“所以,你今天下午让梁博言在我面前说那些话,原来是想试探我。”
刘雨其点头,“是的,让天同单独一个病房,也是让你放松戒心。”
丹妮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草包,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刘雨其道:“其实,这一切是天同推测的。”
他掏出手机,对准丹妮的眼睛,“天同在出事之前,给我的留言。”
丹妮惊讶地看着林天同发给刘雨其的信息,露出一丝自嘲地笑,“天同一直都是那么聪明呢。”
两个星期后,康复得差不多的林天同,又一次来到梁博天的家。
梁博天望着头上包着绷带的林天同,笑道:“年轻人恢复得就是快。我妹妹看来是白担心你了。”
梁博言脸红道:“哥哥,你乱说什么呢?”
林天同不好意思地问:“我是来问关于案子的事。”
梁博天直接说道:“这案子受害者共有22位。其中十五位女性,是地下室原主人万武杀害的。剩下七位,是丹妮干的。”
林天同问:“确定吗?不会有什么什么隐情吧。”
梁博天理解他的意思,点头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有点心理准备。你是不是很奇怪,丹妮都待在哥哥身边,无法经常去地下室,为何还要绑架那么多女人呢?”
“他的动机,和万武有很大不同,他并不是为了发泄兽·欲,才绑架女人的。”
“他绑架的那几个女性,都是死后才被送进地下室的。”
自从2015年后,被绑架的女性的尸体,再也没有出现过。
梁博言惊讶地道:“他的动机是收藏尸体吗?”
梁博天说道:“他被绑架的那段时间,万武、还有那些被关押的女人对他都很好,他还多次提到一个叫丹姐的人,说她对他尤其好。”
“对于经历家庭变故的人来说,地下室更像是他的家。他有空就跑去地下室,和那些尸体待在一起,大概就是回味那种感觉吧。”
“可是,她为什么要假装被绑架呢?”
梁博天道:“前些日子,兴宁村有个男青年被杀的案子,你知道吧。那青年看到丹妮从地下室出来,所以被灭口。”
“丹妮害怕执法者会因此查出地下室的存在。所以,他把自己打扮成受害者,这样,以后就算地下室查出他的指纹,他也不会被怀疑。”
“不仅如此,他还打算借此嫁祸你的朋友。假装失踪之前,他还把一份关于案子剪报,和一些受害者的东西,偷偷塞到你朋友家里,你朋友差点成了替罪羊。”
梁博言问道:“他选择嫁祸的人,是刘雨其吧。”
梁博天奇怪地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刘雨其自己一个人住,家里跟一垃圾场似的,丹妮在他家里塞了东西都不知道。”
梁博言笑而不语。
刚说完,梁博天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起身对林天同道:“局里有点事,我要赶过去。如果你需要,过几天我安排你和丹妮见一面,我想,你会想见他的。另外没什么事的话,早点回去。我妹妹要休息。”
送哥哥出门后,梁博言回到座位上,微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林天同满脸歉意,说道,“刚才你哥在,我不敢说,丹青哥哥拜托我,向你说声谢谢。如果不是你大度,他说不定也进去了。”
“说起来,丹妮的事,让他受了很大的打击。他一直以为妹妹找他,是出于对他的爱,现在想起来说不定只是利用。”
梁博言点头,“我要是出了这样的事,我哥哥也会疯的。”
“博言……”
林天同欲言又止,“我原本想给你留个美好的回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梁博言摇摇头,笑着道:“没有啊。你的朋友都挺好的。顾怀东像个大哥哥一样很会照顾人,刘雨其人长得帅,又聪明,还善解人意。”
“对了。”梁博言像想起什么一样,“刘雨其前些天和我表白了,我正和他交往呢。”
林天同惊讶道:“什么?!”
梁博言露出一个调皮地笑,“骗你的,直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