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翠不死心地试了试呼叫机,又到处寻找监控摄像头可能存在的地方,都是一无所获。
最终,停在了二楼剩下的那间侧卧门前。
虽然事情的性质已经不是游戏,可现在他们要想逃出密室,就只剩继续玩下去这一条路。
而一楼已经被搜找完毕。
二楼主卧是凶案现场,最后这间侧卧,依旧房门禁闭。
跟两具尸体共处一室的何磊,显然已经魂不附体。
柳思思苍白无力的安慰,毫无作用,她只能起身,帮张远翠一起找钥匙。
好在,这东西就放在女主人的梳妆台上,让她们免于进一步破坏现场。
张远翠在打开房门的瞬间,往后倒退。
里面静悄悄的。
没有开灯,黑暗仿佛成了一只择人欲噬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屏息等待了一会儿,又试探着脱下一只鞋丢进去。
侧卧里面没有任何异常动静,张远翠挪过身去,打开室内灯。
这才发现,这间屋子,其实是被改造成了舞蹈室,墙壁上挂着女主人的演出剧照。
最令她惊喜的是,这间屋子有一扇敞开的窗户。
在找钥匙的时候,张远翠就想过,直接砸碎一楼落地窗逃出去。
可那玻璃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她跟柳思思铆足力气,也不能给窗户添上一条裂纹。
而眼前这扇窗,足够每次一人出入。
张远翠把刀折叠好,放进裤兜里,搬了一只凳子,爬上窗口往下望,笑容突然凝固在嘴角——
这里离地面就两层楼高,窗边有下水管道,地面有草坪作为缓冲,不远处有一条柏油路,应该是绝妙的逃生之路。
然而,她清楚地记得,食梦恐怖屋所在商业楼的外景——
整座大楼四面底下都是水泥地,随处一望,就是其他娱乐场所和游玩设施。
全市最高的摩天轮,屹立在主题公园中央,哪怕在夜里,隔了老远也能看到。
即便不似节假日人声鼎沸,也不至于像这般阴暗死寂。
柳思思发觉不对,也爬上来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这是哪里啊?我们明明进入了食梦恐怖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
张远翠的脸色很难看:“我从小就在蓉市长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地方。”
她们对视一眼,能看清彼此的惊疑和恐惧。
正当犹豫不定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男人疯狂的辱骂和叫嚣。
柳思思浑身一颤:“那个家伙醒了,他在砸门!”
浴室的门并不坚固,即便堆放了桌椅在门口,也只能阻挡一小会儿。
张远翠一咬牙,对柳思思说:“你先爬下去,我去找何磊!”
柳思思看着柔弱,手脚却很麻利。
她将身体从窗口探出去,攀住下水道管往下溜,速度不快,但是稳妥。
张远翠看了一眼楼下。
确定那家伙还没闯出来,连忙去拉坐在栏杆边发愣的何磊。
不经意一回头,愕然发现主卧地板上。有一滩褐色的东西在蠕动,乍看像是凝血,正朝苏既明的尸体飞快爬过去。
她吓了一跳,操揉眼再看,那些东西已经不见了。
楼下撞门声,愈发激烈。
张远翠没工夫耽误,只能用一条胳膊,架住何磊离开。
已经被吓得有些精神恍惚的男人,一看到出口,就好像活了过来。
主动挣脱她的手,就往窗口爬,在柳思思的接应下平安落地。
张远翠刚开始爬,侧卧的门,就被猛地撞开。
浑身染血的凶手,从厨房又拿了一把刀,直接朝她劈砍过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踩滑了管道,直接摔在了草地上。
哪怕只有两层楼高,这一下,也摔得张远翠够呛。
由于没找好着力点,导致右腿摔伤,她惶恐地看向窗口,却发现那个凶手,居然没有紧跟着爬下来。
“快走!”
来不及多想,何磊已经亟不可待地往柏油路跑过去。
柳思思咬了咬牙,转身架起张远翠唯一完好的胳膊,带她一起追赶何磊。
夜色深沉,冷风刺骨。
他们在这诡谲陌生的地方,找不到其他人,连路灯也黯淡无比。
只能惊恐不安地沿着柏油路往前走,黑暗中的景色一成不变,仿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前路未知的忐忑,在此时,成为比杀人凶手更可怕的怪物。
他们已经不知走了多久,每走一步,都感觉无形压力更重一分,简直快要寸步难行。
就在这个时候,有两道光从后方照射过来,伴随着鸣笛声。
已经疲惫不堪的张远翠回头,面露狂喜:“有车!”
那是一辆灰扑扑的大巴车。
基本上在市区见不到,只有落后村镇,才会有这样老旧的车辆,继续运营。
借着灯光照耀,他们能看到女司机的身影。
顾不得许多,柳思思连忙招手,公交车在她旁边停下,三人连忙上去。
张远翠下意识看了眼车牌号,川R18057。
莫名的熟悉感与不安,一同涌上心头。
她刚想要说话,车门已经关闭,车辆再度开动。
公交车后方,黑暗如影随形。
车载电子钟显示时间,23:18。
荒凉漆黑的公路上,只有这一辆大巴车在行驶。
除却张远翠三人,车上还有四个人。
分别是两个打扮土气的中年男人,和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他们的神情都很疲惫,昏昏欲睡。
车过道里,堆放着家禽笼和编织袋。
张远翠仔细观察了一番,猜测这些人,都是去城里赶大市,或办事的农民。
现在赶末班车回家,那么这里应该是某条乡镇公路。
“他们的衣服……”
何磊坐上车,总算清醒了一些,正对张远翠窃窃私语,“这么老土的款式,现在许多农村老年人都不穿了。”
这时候,去借手机的柳思思回来了,出乎意料,车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携带手机,包括那位年轻的女司机。
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不愿借给他们这样的陌生人。
“太多不对劲了。”
柳思思低声说,“我老家也是农村的,这辆车,跟十年前的乡村大巴一模一样,还有那个女司机……她戴着一块新手表,可那款式,现在已经老到基本上找不到了。”
张远翠揉了揉眉心:“川R18057……我总觉得这个车牌号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从打开恐怖屋房门的那一刻,他们就像是穿越了时空。
有了刚才密室逃杀的经历,现在身处这辆明显与年代脱节的大巴车内,三人都再度绷紧了弦。
犹豫着要不要下车,又怕错失了逃跑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有四个看着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上了车。
看起来都在二十岁左右。
两个穿皮夹克,另外两个穿绿工服,嘴里叼着廉价香烟,把皱巴巴的2元纸币扔在驾驶台上。
张远翠赶紧看了一眼,发现那是第三套人民币。
女司机说:“这个在半年前就停止流通了,现在收新钞,而且你们四个人要交八块钱的。”
这话透露了不少信息。
第三套人民币,在2000年7月1日起,正式停止流通。
那么在女司机的时间观念里,现在是2001年1月左右。
意识到这一点,张远翠三人,脸色都变了。
这无疑证明了,他们并没有抵达安全的地方,而是步入了另一个诡异时空。
“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这四个人显然不是什么正经人员,身上又带着烟酒味,当下就朝女司机脸上扇了一巴掌。
她惊呼了一声,手里方向盘打歪了些,整辆车身猛地一趔趄。
乘客们都被惊醒,一名中年男人当即站起来喝止,看到两个小流氓围过来,又赶紧坐了回去。
“给你钱还不要,妈的给脸不要脸!”车辆被迫刹住,刚才打人的家伙,还不肯罢休。
把女司机的头,重重磕在驾驶台上,扎成马尾的头发散了下来,衣领也被拽开,
她半张脸被打得通红,连忙求饶。
站在旁边的同伴看到了,伸手往女司机领口下面钻,眼睛微亮:“哎呀,这八婆长得不错嘛。”
“不……不……救我啊!”女司机拼命挣扎。
借酒逞凶的流氓,已经扯开了她的裤腰。
张远翠想要起身阻止。
可她手臂和腿都受了伤,现在动一下都疼。
柳思思也用力把她按住,拼命摇头。
何磊倒是走了上去,试图打圆场。
却被小流氓一把推开,从腰间掏出弹簧刀一通比划,叫嚣道:“哪个不怕死,来多管闲事啊!”
看到小流氓拔刀,何磊脸色一僵,被对方撸下了手表,也没有反抗,默默地坐了回来。
车里的两个中年人,也不敢再动作。
老太太倒是嘟嚷了几句,被小流氓一瞪就不说话了。
一个流氓,把女司机压在驾驶座车上,灰扑扑的座椅,挡住了后面乘客视线,只能听到她发出惨叫。
逞凶者的同伙站在旁边,时不时地伸手。
后面拿刀威胁乘客的两个人,也笑了起来。
整辆车,没有人能救她。
一瞬间,就像是迷雾拨开,张远翠终于想起,她对这个车牌号的熟悉感,来自何处!